原来,长这么大,在家里这座冰冷残酷的牢笼里,还小的她就一直在努力自救,凭着一腔微弱的恨意。
恨,曾经保护了她,如今,也让她重燃面对苦难生活的斗志。
她决心去公园僻静处哭一场,打开导航,选定了最近的公园,步行过去要很长一段时间,坐公交很快,不过她的手机版本很破,导航指针不会动,找了一会,街道地形乱七八糟,也没能到公交站牌。
要是能回去以前,她一定要摸摸小时候的自己,告诉她,“你已经很棒了,你看,你已经健健康康成为一个勇敢反抗的大人了。”
然而现在,她只感觉悲哀,世界之大,却没有能让她放声大哭的地方。她只想痛快哭一场,哭过后继续死皮赖脸的过活。
她想,要是路边建有专供人肆无忌惮的哭的小房子就好了。
这个愿望自是永不可能实现,从高考毕业到即将大学毕业也是眨眼间的事,她未再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前方到站是青山站,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思绪回笼,蒲雨山拖着行李箱准备下车,两手抽筋,像细小的电流流于十指,因为不严重,她没做跟身体抗争的无用功。
手机里一堆肖彩娜发的未读语音,她没点开,等到下了高铁,那边也消停了一段时间。然后,她把肖彩娜拉入了黑名单。
其间,哥哥还有发信息来制止她。蒲雨山看后,已经很冷静地回复:“那是你的妈妈,但从来都不是我的。”
出了高铁站打车,蒲雨山回到学校已经晚上七点,一个小时后是舍友梁丽丽的生日聚会,在宿舍举办,此时宿舍很空,梁丽丽和黄晓甜出门去取蛋糕了,陈雁因为突然接了个钱多的家教,晚上的生日聚会参加不了。
蒲雨山刚收拾了一会行李,梁丽丽和黄晓甜就提着蛋糕和零食回来了。
蒲雨山接过蛋糕放在宿舍已经架好的聚餐桌上,问:“不是三个人吃吗,怎么买这么大个蛋糕。”
梁丽丽忙着摆放零食,头也不抬地说:“还邀请了其他宿舍的朋友一起来,可不得买大点吗?”
黄晓甜笑吟吟地说:“其他宿舍的有口福了。”
“哦哦,”蒲雨山了然,又感慨地说,“什么时候别的宿舍过生日也能邀请我去吃蛋糕,唉,我每年只能等自己宿舍的人过生日才能吃上大蛋糕。”
梁丽丽颇为无奈地说:“你除了我们宿舍的人,还跟谁熟?你要多多社交。”顿了顿又笑着说:“当然,我不介意每年多过几次生日,只是你要给我准备好多生日礼物。”
蒲雨山作痛苦状,“那我每年单是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不得破产?我的钱包拒绝你多过生日。”
黄晓甜突然问:“对了,你在高铁上发信息来说要找兼职是咋回事?”
“没什么,就是跟家里彻底撕破脸皮了,没生活费了,实习工资又太低。”蒲雨山淡淡地说。
听到梁丽丽原本翻购物袋噼里啪啦的声响一停,蒲雨山旋即站绽起一朵明媚的笑颜:“你们干嘛这样看我,跟家里闹掰在我的计划之内,只不过提前了而已。”
“计划之内?”黄晓甜不解地问。
“对,你们难道觉得我这样的原生家庭我不应该摆脱吗?”蒲雨山反问。
梁丽丽打了蒲雨山一下,道:“不愧是小雨,当断则断,刚刚差点吓死我。”
黄晓甜也跟着松了口气。蒲雨始终一个笑脸。
等到三个人一起把零食全部摆上桌,生日聚会也快开始了。
蒲雨山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是一支口红,梁丽丽很喜欢。
晚上八点,生日聚会正式开始,等梁丽丽吹完蜡烛许完愿,大家开始分蛋糕。
吃了两块蛋糕,一些薯条薯片和烧烤,蒲雨山就有些腻了。看了看自己肚子,恨自己不是大胃王。
蛋糕这种东西吃一点点就容易腻,即使吃之前很馋很馋。
百无聊赖的,听梁丽丽她们聊天,因为有其他宿舍人在的缘故,蒲雨山就不太爱说话,只安静地听。话题都不是感兴趣的,然后越来越无聊。
黄晓甜注意到她坐着发呆,伸手拿了瓶饮料给她。蒲雨山摇摇头,凑到她身边小声地说:“不喜欢喝饮料。”
黄晓甜说:“我知道,这橙汁我感觉还不错,你可以试试。”
蒲雨山还是摇头,“饮料喝多了容易得佝偻病,小心一摔跤就骨折。”
说完一抬头发现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都看着她,梁丽丽表情凉凉看过来,“是不是找打?”
被众人注视着,蒲雨山莫名不自在,干巴巴说了一句:“我想喝榨果汁。”
话音刚落,梁丽丽的爪子就打了过来,“你不早说,要不然我和晓甜在外面的时候就给你买了。”
蒲雨山捂着手臂,小小声解释:“那个时候还不想喝,现在突然想喝了嘛。”
黄晓莹笑笑说:“要不现在去买?我的电动车有电,你抓紧骑去。”
“不用不用,我买的共享电动车月卡还没用完呢,物尽其用,我骑共享就好了。”蒲雨山说着又眼巴巴地问梁丽丽,“这位寿星,我先撤了?”
梁丽丽知道蒲雨山不喜欢跟不熟的人在一起,催促道:“赶紧走赶紧走。”
出了宿舍门,蒲雨山才发现外面竟下了小雨,天边厚重的乌云,洋洋洒洒飘着细雨。
她不会边骑车边举伞,犹豫了几分钟,不知道要不要回宿舍,但是透过宿舍窗户,看见里面一片欢声笑语,她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外面走走。
拿起窗边的伞,蒲雨山就下了楼,漫步走在出校门的路上,脚踩落叶和雨水,她想象自己是黑夜中随风落下的雨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校门口随便扫了辆共享电动车,拿出口袋中的纸巾擦了擦座位,蒲雨山做了好几分钟的心理建设才敢骑上去,右手举伞,左手握着车把,骑得摇摇晃晃,难以掌控平衡,明明是在平坦道路上骑行,被她一骑,仿佛是走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好在路上没什么人,就这样颠簸地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