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认可周显的这些分析,但对朱由检来说,迁都却是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是迁都干系太大,哪怕身为皇帝,朱由检也无法独自做出决定。
再就是一国都城搬迁,并非搬家那么简单。涉及到整个朝廷,涉及到北京城内上千的官员,在加上随行的军队,至少要数万甚至数十万人南下,到了南京如何安置这么多人?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
最后,在朱由检心里,现在还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毕竟还有孙传庭的秦军在,大同宣府还有不少军队,再加上吴三桂的关宁军,整个北方还有数十万兵马。
“迁都的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更不要在外面和其他人说起。”朱由检摆了摆手,“周显,你还有其他话说吗?”
见此情形,周显只能暗叹一声,知道崇祯还没有死心,还不认为大明真的会亡。
想了想后,周显道:“陛下,臣还有一些建议。”
“说吧。”朱由检道。
“陛下,祖大寿投降清虏,锦州陷落,现在关外辽西只剩下宁远一座孤城。孤城不可守,一旦清虏再次进攻,恐怕吴三桂守不住宁远,若是吴三桂所部再被击败,山海关恐将守不住,到时清虏可从山海关直接攻打京师。
所以臣建议,不如放弃宁远,命令吴三桂所部撤回山海关。山海关险峻,只要有足够的兵力,足以抵挡清虏的进攻。”周显建议道。
说实话,现在在整个北方,还能打的军队也就吴三桂的关宁军了。然而吴三桂所部守在宁远,距离山海关还有几百里。在原本时空,当李自成东渡黄河进攻山西之时,崇祯便下旨让吴三桂率军勤王。
然而吴三桂所部不仅有军队,还有几十万辽西百姓,多是军队的家眷根本不能抛弃。数十万人一路从宁远撤入关内耗费了太多时间。
等到吴三桂率军入关赶赴北京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北京城已经被李自成攻下。
而若是让吴三桂提前一年时间撤退到山海关,山海关距离北京只有五百多里,吴三桂带兵只要半月便能赶到。
李自成再进攻北京之时,有了吴三桂的关宁军,北京即便守不住,关宁军也能护着崇祯逃出北京。
“放弃宁远,等于丢失数百里疆土,朕如何面对物议?”朱由检神色难看道。
“陛下,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啊!”周显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优柔寡断,难道真的还想上吊吗?
“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朱由检喃喃重复着周显的话,然后被说服了。
“好,就让吴三桂放弃宁远尽快入关!”朱由检总算做出了决定。
而做出决定的同时,朱由检还决定册封吴三桂之父吴襄为侯,册封吴三桂为伯,同时赐给田宅,命吴襄带着家眷进京为人质,如此便不用担心吴三桂不忠。
“陛下圣明!”周显连忙送上恭维,然后继续道,“陛下,臣还有一个建议。”
“尽管说来。”朱由检和蔼道。
“即便陛下不准备迁都南京,但在臣看来仍需暗中做出一些准备,毕竟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陛下不妨暗中派出心腹亲信南下,在南京做出一些布置,如此等到事情紧急不得不迁都之时,可以作为接应。”
周显说道,然后目光殷切的看向朱由检,差点没把毛遂自荐写在脸上。
“派心腹亲信南下暗中经营?”朱由检神色一动,有些被说动了。
虽然内心不认为大明会亡,但做一些准备还是有必要的,比如派人先南下探探路。
可是该派谁呢?
派文官肯定不行,这些文官和自己并不是一条心。派太监呢?宫里太监不少,有能力又忠心的却不多。那还有谁称得上朕的心腹呢?
在朱由检心里,最亲信的当属自己的妹夫驸马巩永固,还有自己亲戚新乐侯刘文炳了。哦,还有面前跪着的这个小子,不,这小子还没和自己女儿完婚,还算不得亲戚。
崇祯当然不傻,看周显的神色就知道对方想什么,知道对方是想南下,忍不住又气又乐。
气是气对方真的认为北京会失陷大明会亡国,乐则属于气极而乐。
不过转念想想,若是大明真的会亡,对方带着自己女儿离开北京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你是不是想去南京为朕暗中经营?”朱由检遂淡淡道。
周显心中就是一喜,然后扭捏道:“臣可以吗?臣年幼能担得起这样的重任吗?”
朱由检冷冷一笑,直接揭破道:“想去也不是不行,先想法给朕多赚些银子,然后便让你和公主完婚,之后便可带着公主南下。”
“谢陛下!”周显大喜,连忙磕头道。
“没其他事便滚吧!“朱由检甩了甩袖子,不愿再看到这厮。
“臣告退。”周显连忙退了出去。
离开了乾清宫后,周显却没立刻离开皇宫,而是站在乾清宫一处园圃边等着。
周皇后又和朱由检说了几句闲话,知道朱由检国事繁忙,便带着坤兴公主离开了,刚走出宫门,便远远看到周显站在那里,不由得抿嘴一笑。
“微臣谢皇后公主救命之恩。”看到周皇后和坤兴公主出来,周显连忙迎了过去。
周皇后微微一笑:“本宫也没做什么,毕竟陛下并没打算拿你怎么样。不过你说话太过大胆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微臣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周显连忙说道。其实他心里也在后悔,后悔不该在崇祯面前肆无忌惮的说大明会亡国。
别说是崇祯了,随便哪个皇帝听到自己国家会亡的时候,谁会不怒?崇祯没当场杀了自己已经算是够宽容的了。
“公主和驸马说会话吧,本宫先回宫了。”
周皇后摆了摆手,扭身带着宫女离开了。
坤兴公主脸色红红的站着,一时间害羞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有心想逃开,却又抬不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