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掀屋
- 大明:从罗马闪电般归来
- 叉鱼勾
- 2116字
- 2025-05-29 00:11:09
塔乌宫书房的烛火摇曳不定,映得红毯上像铺了一层活着的血。
马萨林坐在那张威尼斯雕花书桌后,披着主教的深红长袍,他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又低头翻开那本厚重的账册,封面皮革已被多次翻阅磨出边角。
他指尖轻敲封皮,一下又一下,如同低频的战鼓:
“你明白我们的难处。”
他终于开口,语调轻柔,却藏着刀锋。
“如果我们继续提拔这些出身卑微的士兵,将士们会感激,国王的军队会更强。但那些已经披袍挂印、通过献金或是通过婚姻与血统绑定特权的资产新贵,会感到恐慌。”
他抬起眼,盯着陈安。
“他们的地基动了,就会反弹。不只是兵变——仅凭他们是搞不出投石党那样的叛乱。但他们会用更阴冷、更致命的方式。”
陈安点头,他知道那是什么。
不是像佩剑贵族那样兵变,也不是谋逆,而是更致命的“账面沉默”——少出银子、缓交赋税、不再借贷。这样,国家就会像温水里的青蛙,慢慢沉到底。
这是最可怕的反对——既合法,又无孔不入,然后逐渐架空整个国家。
“可国家还需要他们。”
马萨林叹息,那一声叹息里混杂着一点无奈和一点恶意:“没有他们的资本、贸易和银行,王室的军饷就发不出三个月。”
他目光一转,盯向陈安:“你们东方,是怎么处理这类问题的?”
他并不是无知,而是想知道,在那片遥远文明绵延千年的大陆上,是否也曾面对同样的权力、财富与秩序的矛盾拉扯。
陈安怔了一下,毕竟二者的情况截然不同,一个重农,一个重商。
但他此刻的脑海里还是冒出了赋役苛重与税制混乱的乱象,虽然一条鞭法简化税制,但后期执行不力,改革反复。
再加上士大夫还利用优免政策逃税,土地兼并严重,税基缩小,财政压力转嫁普通农民。
还有明末崇祯年间饮鸩止渴的军费加征,税重民穷,民穷盗起。
当然,最经典的还属那个捏着账单怒吼“朕的钱!”的嘉靖。
陈安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的回答是——靠忍,靠拖,靠一笔笔糊涂账堆出来的纸面繁荣。”
他本想提一嘴官员的贪墨问题,但一想到面前这位就是法兰西的巨贪,便忍住了嘴。
根据未来伏尔泰略微夸大的推估,这位红衣主教实际遗产总共2亿里弗,差不多是当时法国两年的征税数字。
而这个遗产也成了未来那个奢华的凡尔赛宮的启动资金。
陈安一直很好奇,马萨林的脸皮是怎么这么厚的,毕竟光他的私人财富就足够供给一支强军的。
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赶走,陈安看着沉默的马萨林,他忽然想起了鲁迅的一句话:
‘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于是,他有了新想法:“我们不妨……掀一掀屋顶。”
马萨林的手指停住了,眉头略略一挑:“你是说——逼他们妥协?”
陈安点头:“商人也好,贵族也罢,他们的惰性来自安全感。只要现有秩序对他们有利,他们就只会拖、只会躲。但如果让他们意识到——不妥协,连这层屋顶都会被掀掉,他们自然会求一个‘开窗’的中庸办法。”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沉稳脚步声。
门被轻轻推开,浓郁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富凯穿着织金镶边的便服,站在门口,微微一笑:
“听起来,你们正讨论怎么拆房子。”,他目光落在陈安身上,像狐狸发现了另一只狐狸,“你们是觉得塔乌宫不够气派,准备再新建一个吗?”
马萨林没有起身,只是略略抬眼,语调平静得近乎讽刺:“你说得倒好听。我可听说你在沃城新建的城堡,似乎已经远比塔乌宫豪华,所以你有没有兴趣再出资修缮这座兰斯的宫殿呢?”
富凯轻轻一笑,毫不掩饰那点做作的谦虚:“虽然我的家族还是有些资产的,但还是比不上您的马萨林宫。”
“那就请你也不辱国库。”马萨林合上账册,视线锋利地逼向他,“现在国家正处在财政重建的关键时刻。我想你应该愿意,为王室出一份力。”
富凯没有立即回应,毕竟他觉得马萨林更应该出这份钱,转而看向陈安:“那阁下呢?你若要掀屋,总得先告诉我们打算拆哪一角?”
陈安缓缓起身,目光穿过这两位法国最会贪污的头脑,一个提供了凡尔赛的修建资金,一个启发了修建想法。
摇了摇头,轻声吐出一句中文:“科举。”
富凯一时没听懂,眉毛动了动。
陈安换成法语,带着一点戏剧感地解释道:“那是东方的一种制度,执行了数百年,通过公开考试挑选官僚——不看血统,不靠金钱,只靠文章。”
当然还是看血统和金钱的,陈安腹诽。
空气忽然静了一瞬,仿佛连火光都迟疑了。
富凯嗤地一笑,转头看向马萨林,像是听到了一则天方夜谭。
马萨林却没有笑,他只是缓缓摇头,像在面对一个最聪明但最天真的学生:
“我们当然可以通过考试来选拔官僚……只要你能告诉我,缺了那些‘买官’的钱,我们的财政还能撑几个月。”
“你知道的,陈先生,”富凯补刀般地接上,“我们是靠那帮穿袍贵族们的金库活着。剥夺他们的买官权力,就等于掀了财政这口锅。而且你要知道他们买的这些官还是可以世袭的。”
陈安不急,反倒笑了:“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愿意‘开窗’。”
“你若只是温温吞吞地说要改革,他们会拖,会躲,会装聋作哑。但如果你把刀举得高些——让他们看到,屋顶也可能不保,他们反倒会主动退一步,愿意开个窗,留住气。”
富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轻声笑出声来:“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剧作家了。”
马萨林将手指轻轻叩在桌面,目光深不可测:“那剧作家先生,还请你在回到卢浮宫后,把这套制度在你的剧场里演给巴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