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槐根血

胡聪背着叶青在焦土上踉跄前行，白发缠成的绷带正往外渗金血。少年伏在她肩头昏沉呓语，腕间新生的血痕像蜈蚣般扭动：“往东...第三棵断槐...“

瘴气里突然传来齿轮咬合声，五具披着人皮的机械傀儡拦住去路。为首的老村长扯开褶皱的脸皮，露出江离的机械眼：“师妹背着情郎私奔，也不叫上师兄？“改装过的声带发出刺耳笑声，惊飞废墟上的食腐鸦。

叶青突然攥紧她一缕白发，指尖的草汁味混着血腥：“放我下来...“他踉跄着站直，从腰间摸出半截焦黑的槐树枝。瘴气触到树枝的刹那，地面突然钻出带刺的藤蔓，将最近的傀儡绞成废铁。

“快走！“叶青推她时，掌心亮起北斗星纹。胡聪这才发现他后背密密麻麻全是针孔，蓝尾鸢的汁液正从伤口渗出——原来这些年他所谓的“采药“，是往体内注射镇魂的毒剂。

瘴气深处亮起三百盏青铜灯，玄机子的机械佛身踏着星轨降临。道袍下伸出改良过的触手，每条都嵌着村民的眼球：“把仙骨交出来，老道给你留个全尸。“

胡聪的白发绞住最近两盏灯，却在火光中看见骇人画面——七岁的叶青被铁链锁在祭坛，玄机子正往他天灵盖钉入醒骨针。少年咬碎嘴唇不吭声，血珠滴在怀中的草蚂蚱上。

“别看...“叶青的手突然覆上她眼睛，掌心的老茧蹭得睫毛发痒。这个动作让胡聪想起十二岁那年，他捂住她眼睛不让看山妖吃人的场景。如今他指尖沾的不是草药香，是混着电子流的血腥。

林雪儿的机械残骸突然从地底弹出，药灵血凝成箭头指向东方。胡聪的白发卷起叶青跃过废墟，身后传来江离的怒吼：“抓住他们！那小子心脏里藏着...“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

断槐下的土坑里埋着陶罐，封泥上留着犬牙交错的咬痕。胡聪徒手扒开时，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染红了泥土。罐中滚出串青铜风铃，铃舌是半枚带血的乳牙——她七岁换牙时，叶青说被山妖抢走的那颗。

“戴上...“叶青咳着金血，将风铃系在她腕间。铃铛触到霜纹的刹那，整片废墟的地脉开始震动。三百道星纹从焦土浮起，凝成叶青完整的仙帝法相。虚影抬手轻点，江离的机械佛身突然调转炮口。

“你竟然...在仙骨刻反咒...“玄机子的电子眼迸出火花，道袍被自己的触手洞穿。林雪儿的残魂从数据流里浮现，药灵血绘成巨大的安魂阵：“聪聪...去树洞...“

胡聪的白发绞碎最后三具傀儡，抱着叶青撞进老槐树的树洞。腐败的木质气息中，她摸到满壁的刻痕——七岁画的歪扭太阳，十二岁刻的生辰愿望，最新的划痕还带着松香：“第一千次，愿她岁岁平安。“

叶青的呼吸突然急促，心口的星纹正在消散。胡聪扯下风铃塞进他掌心，铃舌的乳牙突然发光。树洞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九百九十九个褪色香囊从暗格弹出，每个都系着块带血的槐树皮。

“这是...“胡聪解开最近的香囊，掉出的草编戒指还沾着山泥。记忆如开闸洪水——十四岁那年暴雨冲垮山路，叶青用这枚草戒向她保证：“等攒够钱就送真的。“

洞外突然传来江离的惨叫。胡聪的白发刺穿树壁，看见妖族太子正被自己的机械佛手撕扯。玄机子的残躯镶在青铜门框里，独眼流着电子泪：“混沌境...不该是这样...“

叶青突然握紧她的手，将槐树皮按进她掌心。树皮裂开的瞬间，十万道轮回契约在虚空燃烧。胡聪的霜纹爬上整棵老槐，树根缠住青铜门将其拽入地底。叶青在她怀里轻笑，腕间血痕拼成最后的星图：“回家吧...我给你留了...“

最后一缕星辉消散时，晨曦穿透瘴气。胡聪跪在焦土上，掌心攥着的草戒开出一朵蓝尾鸢。林雪儿的机械眼从废墟滚落，瞳孔里映着段加密影像：暴雨夜的柴房，叶青跪求玄机子收徒，只为求副治咳疾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