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镇,三二街,幸福旅店后厨。
“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你看看。”老陈气呼呼对着自己老婆说道。
“什么我的好儿子,就是我的好儿子,诶。”老陈的老婆把肚子一挺叉着腰说道。
“你自己看看。”老陈边说边用手指着油桶。
“怎么了嘛,哎呦,”老陈的老婆更加不耐烦了,脚往地上一跺,“我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么个开水壶了呦。”
“什么开水壶,我让你看油桶。”
“我看见了呀,你倒是说个为什么啊。”老陈的老婆脸都快憋红了,“真是个开水壶,什么东西都倒不出来。”
“油——油——又没满。”老陈的手指就像机关枪一样不停的指着油桶抖来抖去,“自己看看,你惯的好儿子。”
“哎呦,你直说不就行了嘛。我真是了我。”
“王美丽,我今天就是要教训他。你不能拦着我啦。”老陈也叉着腰,但是看得出来他是在强装镇定。
王美丽并没有像往常的任何时候一样,而是走过去伸出了右手搭在老陈的肩膀上,老陈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王美丽打趣道:“你知道不,那门口来来回回的那些小乞儿。”
“我知道的啊,哎,可怜,”老陈摇摇头,“你说这个世道是怎么了。”
“我可不知道这世道怎么回事,”王美丽撇了撇嘴,“但是我知道,你偷偷的给他们钱。”
这话听到老陈的耳朵里,就像是头顶二十米处打了个大惊雷,吓得他腿都软了一下:“你别瞎说啊,我可没多余的钱给他们。”
“哦,就准你给,”王美丽把老陈的脖子箍得更紧了,但是脸上充满了温暖,“不准儿子给是吧。”
“你是说,他把偷省下来的钱都给那些小乞儿了?”
“是啊,我都看见了。”王美丽把头抬得像个骄傲的大公鸡,“你们啊,真是小看我了。特别是你,哼。”
王美丽接着说道:“我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现在世道确实不如从前了。我们有口饭吃,已经很不错了。这还得多谢我们的儿子。”
“是啊,”老陈的脸上阴云密布,“他最近老是说头疼,都怪我没能力。”
“哎,没办法啊。那个人留下来的钱也就够把儿子养大,我们确实也是无能为力了啊。”
原本躲在门缝后面准备看好戏的吴成,一下子鼻头就酸了。他从很小就知道自己是被遗弃在这个城镇的,但是老陈夫妻给了他家的温暖。他心里有点自责,自己应该隐藏得更好一点才是,又让老陈他们担心。
吴成的头痛,其实和他的特殊能力有关。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好像比同龄的小伙伴都要强上很多,而且他只要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能猜出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是随着他对自己越来越熟悉,他感觉好像并不是自己猜出了对方的想法,而是自己看见了对方的想法,而且这种感觉一天比一天清晰,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频繁的头痛,开始只是在过渡使用之后会,而现在就算是没有使用能力,他的头有时也会痛。
……
吱呀一声。
吴成还在愣神,门却开了。老陈看见弓着背躲在门后的吴成,瞬间瞳孔放大一倍,刚刚升起的哀愁,立马就被怒火抹去。他一把揪住吴成的耳朵:“大人讲话,你就偷听,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吴成疼得龇牙咧嘴:“妈,救救我,快救救我。”
王美丽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老陈,别装了。你看他那个衰样。”
老陈松开了手气得直跺脚。
吴成连忙跑上去帮着摸擦着老陈的背说道:“爹,别生气。我以后不敢了。”
“你这个小子啊,就是这点好。”老陈指着吴成的鼻子,“认错快。”
叮,叮,叮……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
老陈又瞪了眼吴成,哼了一声,往旅店前台去了。
王美丽则是笑眯眯的看着吴成。
“喂,咋了?”吴成接起电话说道。
“成仔,那个老林现在不得了了。快点过来,我搞不定了哦。”
王美丽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把吴成的另一只耳朵一把揪了起来:“你怎么还在和那个胖仔鬼混啊。老林那里今天不能去,我说了。”
“不行啊,妈。那条街的摊位,我们是争取了好长时间呢。今天必须得有个了结了。”
“这事,我知道,老林不讲道理。”王美丽顿了顿,“但是我今天早上买菜,菜市场的人说最近怪事多得很呢!特别是那个三一街。”
“哎呦,我亲爱的王美丽女士,请您少看点恐怖小说吧。”吴成合十双手对着王美丽做出拜拜的姿势,“您,我亲爱的王美丽女士,值得更好的爱情小说。”
“我啊,”王美丽指着自己的大肚子,“你是说这个吗?你再看看老陈那个样子,我要谈一个也得是我儿子这样的帅哥才是啊。”
王美丽突然回过味来说道:“你臭小子别打岔,我说得是真的。
那个猪肉摊的阿翔说,最近发生的怪事还是有规律的,从开始的三零街,到三一街,接着就是三二街了,三二街不就是我们吗?”
王美丽用恐惧的眼神盯着吴成,鱼尾纹都堆成扫把头了。
“哎呦喂,我亲爱的母亲大人,您怎么会相信他说的话呢!”吴成拍了一下大腿盯着王美丽的眼睛说道,“您想想那个阿翔长的那个样子,黑皮,小脑袋,套在个水桶粗的脖子上,驼这个背,满身肥肉。您想想。”
王美丽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我平时没感觉他这么丑啊,为啥听你这么一说,他简直就是个猪刚烈。”
“诶,这就对了,我亲爱的妈妈大人呦。”,乘着王美丽还没回过味来,吴成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对着王美丽说道,“撒样啦啦。”
“嘿,这个臭小子,你给我回来。”王美丽想追但是她的肚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她一跑快,肚子就一上一下的抖动抗议。最后她目送着自己的儿子出了门,消失在街角,眼周的鱼尾纹又变多了几条。
……
三一街,林记粿条汤店门口。
老林正盛气凌人的瞪着一个矮矮胖胖的小子,一副吃定他的样子。他想今天就把这件事情做个了断,谁也不能在自家门口摆摊,哪怕这个摊位是镇里批准的也不行。
周围的城管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都插着手,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地上那个矮矮胖胖的小子。
“林老头,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小胖子坐在地上用手指着老林说道。
“是啊,老林。这事合规合法,你这么闹也不是个事。”旁边带头的城管说道。
“少他妈的跟我扯什么犊子,这个店是我几十年拼命挣来的。我还有瘸腿的儿子要养,让他们摆摊可以,你们每个月出钱给我。”老林双目圆睁,手拿一把斩骨刀,指着城管的人说道。
一时之间,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没有人说话,只有大口喘气的声音。
……
于此同时,林记粿条汤对面一栋老旧楼房的楼顶。
“老大,都这样,他儿子还不出手。我们会不会是搞错了啊。”一个面容瘦削发黄的高个男子对着带这墨镜的男子说道。
“再看看吧,毕竟长生会的人一直在监视着这一家。而且也有灵能波动。”墨镜男子的眉毛微微皱起说道。
“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我们在这里,所以长生会的人才在这里的呢?”瘦削男子一边继续盯着街面上发生的事一边说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哪怕错了也不能撤,不然很可能林家父子会有生命危险。毕竟长生会可不做无本的买卖。”墨镜男子说道。
“也是。”瘦削男子点点头,“卧槽,老大有情况。”
……
三一街的街角,扬起一起了一整灰尘,乌央乌央的人朝着林记粿条汤店走来,他们有的手拿刀叉,有的手拿木棒,为首带头的正是吴成。
老林眯起眼睛,看见来的人是吴成而且后面还跟了一堆乞儿,不住的腿有点发软,不自觉的从街中央退到了店门口,但是手中的斩骨刀却握得更紧。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吴成悠悠闲闲的来到了胖子的面前,低头看着坐在地上满脸堆笑的胖子说道:“我说二当家的,你这样,我会很难办的。”
说着他伸手将胖子从地上拉起来,对着他悄悄说道:“千万要拿出点气势来,不然后面的兄弟以后怎么能相信你。”
“是。”胖子小声回应了一句,然后假装豪气的大步走向老林,但是看见老林手中的斩骨刀刚刚迈开的步子,有无声无息的收了回来。
吴成暗自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把他拉回到自己身后,然后大咧咧的朝着老林走去。
老林颤巍巍的拿起刀指着吴成说道:“你别过来。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林老头,你觉得我是来和你好说的吗?”吴成的眼中仿佛射出两道金光直摄入老林的心坎,“林老头,今天是来正式告诉你,这个摊位我兄弟们要定了。”
吴成又往前走了两步,他把胸口直接凑上老林的斩骨刀,眼睛死死的盯着老林。
此时的老林很想尖叫,但是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眼看刀就要掉在地上了。吴成一把拿住了刀背对着老林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儿子不是因为残疾被人欺负才退的学吗?你看看我身后的乞儿们,如果他们有了这个摊位,他们就能有生计,镇里也会资助他们轮流上学。到时候,他们就是你儿子的免费保镖,谁还敢欺负他。”
林老头的表情软化了,他之所以如此拼命就是想为儿子保住一个完好的店铺。如果真能像吴成说的那样,那么自己的儿子就有机会成为一个拿笔杆子的。到那时,就算是瘸说不定也能找到媳妇。
吴成看见老林的五官渐渐的舒展开来,继续说道:“老林,你放心。我保证这些乞儿在你的店前面摆摊一定规规矩矩的。”
吴成说完,转身对着身后的乞儿们竖了个大拇指,乞儿们也跟着吴成竖起了大拇指。接着,他转身对着老林继续说道:“林叔,如何?”,然后他轻松的拿下了老林手中的斩骨刀,并伸出手等待着老林的握手。
此时,老林的眼神已经变得如从前一般柔和,两只眼睛盯着吴成伸出的手,双眼渐渐的被泪水模糊,他伸出手握住了吴成的手,两滴眼泪从面颊滴落到吴成的手背。
人群中发出一整欢呼,城管们也松了口气,带头的小声嘀咕道:“这臭小子,惹麻烦是第一名,平事也是第一名。撤。”
……
林记粿条汤对面一栋老旧楼房的楼顶。
“老大你看。”说这瘦削男子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像怀表一样的东西,“3级异能波动。”
墨镜男子看着怀表思索了一整,突然开口说道:“不好,调虎离山。快查查这个小孩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