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星辰蝶的背叛

星冠宝匣在橡树洞深处嗡鸣,阿莱的掌心被水晶钥匙烫出一道蝶形印记。狐狸妈妈用尾巴扫开洞口的毒藤,月光从树瘤的裂隙漏进来,照亮了宝匣表面流转的星纹——那纹路与阿莱的胎记完全契合,像是月光在皮肤上刻下的地图。

“小心会呼吸的影子。“雪鸮的警告还在耳畔,但阿莱此刻只听得到血脉的呼唤。当他将钥匙插入锁孔时,星辰蝶突然从肩头飞起,蓝翅上的星纹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

异变陡生。

星辰蝶的翅膀在触及宝匣的瞬间染上墨色,复眼化作血红的晶石。它绕着阿莱疯狂旋转,鳞粉洒落之处,地底钻出无数带刺的荆棘。这些藤蔓不同于春之桥的毒藤,每根尖刺都泛着夜鸦羽毛的幽光,刺尖凝聚的毒液滴落在地,腐蚀出骷髅形状的坑洞。

“快退!“狐狸妈妈猛地撞开阿莱。一根手腕粗的荆棘擦着少年的脸颊飞过,在他颈侧划出血线。血腥味刺激了藤蔓,它们像嗅到猎物的蛇群般蜂拥而至。阿莱翻滚着躲到树根后,看见星辰蝶正悬在宝匣上方,翅尖不断抖落操控荆棘的黑雾。

狐狸妈妈的银毛在黑暗中划出流光,她灵巧地穿梭在荆棘阵中,利齿撕扯着藤蔓根部。但每当她咬断一根,就有两根新的从星冠宝匣的阴影里钻出。阿莱突然意识到,这些毒刺的排列方式与夜鸦巫师袍角的刺绣一模一样——是影子契约在作祟。

“用冰蔷薇!“渡鸦的尖叫从洞外传来。阿莱摸向腰间的水囊,三天前从霜冻峡谷带回来的冰蔷薇花瓣正在融化。他将花瓣含入口中,寒气瞬间冻结了喉头的血腥味。当第一片冰晶从唇间呼出时,最近的荆棘突然停滞,刺尖凝结出霜花。

但这片刻的喘息很快被打破。星辰蝶发出刺耳的嗡鸣,宝匣表面浮现出夜鸦巫师的虚影。枯槁的手指穿透光影,径直抓向阿莱心口的蝶形胎记:“你以为能摆脱血脉的诅咒?“

狐狸妈妈化作一道银箭扑来。在虚影触及阿莱的刹那,她咬住了那只光影构成的手腕。夜鸦巫师发出非人的嘶吼,虚影炸裂成漫天黑羽。每片羽毛落地都化作新的荆棘,其中一根毒刺贯穿了狐狸妈妈的后腿。

“不!“阿莱的惨叫惊醒了洞顶沉睡的萤火精灵。它们汇聚成光之河流,却在触及黑雾时接连坠地。狐狸妈妈的血染红了银毛,但她仍死死护在少年身前,尾巴扫开一波又一波毒刺。

星辰蝶的复眼突然流出血泪。在泪珠坠落的瞬间,阿莱看到了被封印的记忆——夜鸦巫师在替换婴儿时,将一滴鸦血注入星辰蝶的蛹壳。这黑暗的种子在十五年里缓慢生长,直到星冠宝匣的波动将其激活。

“原谅我...“星辰蝶的意识碎片如风中烛火。阿莱猛然醒悟,它和自己一样都是被篡改命运的受害者。少年扯下颈间蛛丝手环,沾着狐狸妈妈的血在地上画出星月图腾。当最后一笔完成时,冰蔷薇的寒气、春之桥的花粉与夏之桥的太阳碎片同时发光。

荆棘丛林在光芒中扭曲,毒刺上的鸦羽纹路开始剥落。阿莱趁机抱起受伤的狐狸妈妈,她的呼吸轻得像晨雾,尾尖的银毛正被暗影蚕食。一滴泪砸在伤口处,奇迹发生了——被毒液腐蚀的皮肉间,竟钻出一株月光玫瑰的嫩芽。

“用这个...“狐狸妈妈虚弱地碰了碰阿莱的胎记。少年会意,将玫瑰嫩芽按在心口。蝶形胎记突然化作光之刻刀,在玫瑰茎干上刻出古老的星辉密语。当最后一笔完成时,月光玫瑰轰然绽放,银白的花瓣扫过之处,荆棘尽数枯萎。

星辰蝶从黑雾中坠落,蓝翅上的星纹重新亮起。它跌跌撞撞地栖在玫瑰花瓣上,鳞粉汇聚成道歉的星图:“夜鸦...在我的蛹里...藏了影子契约的副本...“

阿莱轻轻托起虚弱的精灵,发现它翅膀内侧刻着微缩的星象图——正是三重月食的轨迹。狐狸妈妈用最后的力气扯开宝匣下的苔藓,露出隐藏的暗格:里面蜷缩着一只被铁链束缚的星光水獭,它的眉心嵌着王室徽记。

“救...救救所有...“狐狸妈妈的眼眸开始蒙上灰翳。阿莱将月光玫瑰的露水滴入她口中,却发现露水在触及舌尖时变成了血红色。夜鸦巫师的狞笑从洞壁渗出:“被诅咒的救赎者,你的善意是毒药。“

星辰蝶突然振翅冲向宝匣,用身体撞碎了最后一道封印。星冠的辉光倾泻而出的刹那,所有暗影如潮水退去。阿莱在强光中看到幻象:戴着草环的自己站在废墟上,身后是万千复苏的水晶枫树。

当光芒消散时,狐狸妈妈尾尖的腐蚀停止了,但她的右眼永远失去了神采。星辰蝶的翅膀残破不堪,却坚持绕着星冠飞舞,像是在跳一支赎罪之舞。宝匣中的星冠并非黄金打造,而是由月光玫瑰的荆棘与独角兽的泪晶编织而成,中心镶嵌着阿莱遗失的婴儿指甲。

“还有两重月食。“雪鸮的声音从洞外飘来,羽翼上带着新添的伤痕。阿莱握紧星冠,发现它轻得不可思议——原来真正的王冠不需要重量,只需要承载希望的勇气。

在橡树洞重归寂静时,星辰蝶的残翼拂过少年流泪的眼角。那些泪珠坠地后没有消失,而是化作带着星纹的露水,悄悄渗入地底深处。被封印在岩浆深处的影子契约,突然裂开一道细不可察的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