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对决
- 洪武诏狱起步,永乐权柄加身
- 落红声旻
- 2121字
- 2025-06-12 16:33:46
一旁的柏如晦尚自气喘,额上微汗未干,长剑执于掌中,未曾归鞘。她听得二人对话,忽然插口,语气中难掩不忿:“张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记得在船上的时候,你还像个毛头小子,东张西望、慌里慌张……如今……哼,罢了,说了你也未必明白。”
说罢,气鼓鼓地坐回石凳,将剑随手往地上一插,只听“铮”地一声,剑锋竟嵌入青砖数寸,微微颤动,竟也摆出几分英气。
“谁教你这么插剑的?快拔出来!”澹台乐瞪眼,挥扇催道。
柏如晦一愣,连忙拔剑,仍满脸不解:“怎么了嘛?这样插着挺帅的啊。”
澹台乐一指剑尖,冷声道:“剑刃崩口了。暴殄天物,懂不懂什么叫剑乃身之延?”
张辅闻言,也俯身细看,含笑道:“说起来,前辈教她使剑,自己却终日执扇,当真是别致。”
澹台乐哼了一声,收扇在手,摇头道:“小子,你懂什么。我澹台一脉本是剑宗,只不过我那柄趁手之兵尚未现世,暂以折扇代之。既未得其所,便不愿将就。”
张辅含笑点头:“能配得上‘十大高手’之名的神兵利器,确实难寻。”
“正是如此。”澹台乐踱步两步,忽而回身,语气忽转轻松,“说来不妨实言,我之所以收这丫头为徒,可不是因为她资质有多好,实在是——她家里有一样我想要的东西。”
张辅眼神一闪,似笑非笑:“前元皇族的藏宝图?”
澹台乐目光一凝,继而坦然点头:“你竟知道,倒也不奇怪。这等事既然为图,早晚有人窥见。只不过嘛……”他侧过头,看向柏如晦,语气淡然,“我从不打算骗她。当年她在林中被贼寇围困,是我出手解救,她执意要拜师,我便应了。她要学艺,我要地图,各取所需,问心无愧。”
“如此直白,她听了也不伤心?”张辅望向那边,见柏如晦正低头抚剑,似嗔似怨,又似习以为常。
澹台乐冷笑一声:“伤心有何用?我所授尽是实功,她能学到几成,全看自己。只可惜……”他顿了顿,扇骨轻点,“这丫头懒散惯了,三年光景,才学得个皮毛。若是勤奋些,早可自立门户。”
张辅似有所思,忽而问道:“前辈所觊觎者,不过一图,图中藏何至宝,竟令你这等人物也动念?”
澹台乐沉吟片刻,语气微沉:“前元皇室灭亡前,将其所搜天下神兵名器,皆藏于密地。我所求者,只一物——一柄可托我澹台一门百年之志的兵刃。”
他说到此处,眼神罕见地凝重,折扇合于身前,低声道:“若能得之,我自可重拾剑道旧愿,续那一败之痕。”
张辅闻言,沉吟片刻,忽然轻声道:“前辈图的是宝兵,我寻的却是整张图。”
澹台乐转眸看他,眉梢略挑,似并不意外:“你也为那图而来?”
张辅点头:“前些时日查得些线索,知那图本在柏家旧藏,如今想来,怕是苏州之行少不得要走一遭。”
他顿了顿,看向柏如晦手中那柄尚未归鞘的剑:“她手中或许还有些线索。我托人查过苏中白家,近来正要将一批柏家旧物公开售拍。”
“白家?”澹台乐似笑非笑,“你这一身事儿,越搅越深。”
他合起折扇,负于身后,似乎并不打算继续多问,只道:“今晚我自会带酒去镇抚司外一试,看看那位乙字高手肯不肯露面。”
语毕,身影一晃,竟如一缕清风,倏然而没,只余檐瓦轻响,仿佛方才只是来院中乘风一坐的旅人。
张辅凝望其消失的方向片刻,收回目光,转向仍坐在院中抚剑的柏如晦,语气低缓:“你……听他那般直白,心里难道就不难受?”
柏如晦轻轻摇头,抬眸望他一眼:“三年前,我是为了逃婚才离家出走,结果才出村口,就被几个恶人盯上。若不是他当时出手,我早就命丧荒林了。”
她语气平淡,却无怨无悔:“他救了我,我要拜师,他说要图,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妥。我若连这点都计较,那这些年所学,又算什么?”
张辅沉默片刻,问道:“那藏宝图的事……你早就知道?”
柏如晦神色微动,咬了咬唇,忽然小声道:“其实……是我先告诉他的。”
“你?”
“嗯。”她垂下眼睫,不去看他,“你不是托我找那张图吗?我想着他消息多,说不定能帮上忙。哪知道他听说后,反倒跟我说——他当年收我做徒弟,本就是为了那图。”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望向张辅,眼中却无太多情绪:“他没骗我,甚至直到今天才说出来,若不是我问,他也未必会提。”
张辅微微颔首,半晌才叹道:“你倒比我想得要通透得多。”
柏如晦摇了摇头,嘴角轻轻一翘:“也不是通透,只是……你在意我会不会伤心,我已经挺高兴的了。”
她这句话说得极轻,似有似无地随风飘散,院中静了一瞬,只余长剑在风中微微颤鸣,仿佛回应着一个不肯明说的答案。
夜幕低垂,镇抚司前灯火已尽,唯屋脊之上一人独坐。
澹台乐一袭白衣,手执一壶好酒,壶身乌亮,封泥未启,酒香已隐隐透出。他盘膝而坐,扇子搁于膝头,酒壶搁于瓦上,仰望天际,似在等人,又似在独酌。
今夜风微而冷,灯影如豆,四下无声,唯有偶尔犬吠自远巷传来,破静生意。
忽有一声淡笑,自黑暗中传来:“原来张辅说的‘那人’,竟是你。”
澹台乐不动声色,侧头看去,只见屋脊另一端立着一人,身形瘦削,黑衣夜行,影影绰绰,却一股杀伐之意先扑面而来。
王连自暗处走出,踏瓦无声,目光落在酒壶上,淡淡一笑。
澹台乐眯眼望着他,似是打量,又似辨认,片刻后才道:“你便是张辅口中的师父?”
“师父?不不不。”王连走近,坐也不坐,仍立于瓦脊,负手而立,“我不过与他同为一职,闲来教了几招罢了。”
“看不出来啊。”澹台乐叹道,“我今夜在镇抚司里绕了三圈,以为自己找错了人。没想到那当年西南一刀斩三将的,却只是个小小辑事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