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真该死啊

次日，夜。

荒山，古驿，暴雨如注。

袁烨啃着鸡腿，喝着百花酿，心情一般。

主要是懊恼。

四五年没碰，《九玄密录》中能够准确记起的东西实在是太少。

大多似是而非，模模糊糊。

不过他也明白，这个急不了。

需要慢慢推敲仔细回想，总有灵光一现思路畅通的时候。

就好比这次帮了大忙的“鹿鼎真君”巢穴，就是他醒来第三天跟着神镜司众人一起途径某地时，灵光一现突然想起的。

因而成功从神镜司那伙人手里逃脱。

要说从这位真君那里得到的最大收获，还要属眼下在用的这件宝具【芙蓉帐】。

可大可小，可一定程度的自由变换外在形态。

外在形态最小可折叠成一个全透明的玻璃弹珠大小。

既能挡风遮雨，又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五品以下根本发现不了，发现也破不开。

但你若是把它当成一个寻常的空间灵宝、移动卧室，那就买椟还珠，浪费真君大人的一番苦心了。

这玩意儿是单面透光的。

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分毫毕现，360度无死角全景天幕，但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此际，袁烨就把芙蓉帐安置在一处树杈上。

喝酒吃肉，听风观雨。

树杈下面，正对着这处荒废驿栈的后厢正房，也是此地保存最好的一间屋子。

不仅墙壁完整矗立，不虞风雨，屋顶琉璃瓦片也是最整齐的。

其他房间的屋顶瓦片之前已经被袁烨薅得完全不成样子了。

正房屋顶唯一漏风漏雨的大洞，就在树杈正下方不远处。

透过这个洞，袁烨可以轻易将整个正房内的情形纳入眼底。

之所以选择这里安营扎帐，也是源自小小的恶趣味。

若是碰到有夜行旅人避雨留宿，不管是打架还是打球，都能免费看直播。

也算有个乐子。

就在这时。

“袁大人，别躲了。咱们兄弟来接你回京。”

一道呼喊从远处传来，音若金石，字字铿鸣，刹那间竟将风雨呼啸都压了下去。

袁烨面色微变，循声望去。

就见两骑冲破雨幕，由远及近，疾驰而来。

“是大乾的龙驹！”

“该死，昨天都已经把那那对扁毛畜生杀了！此处驿栈距离设伏杀鸟地三十里之遥，他们怎么还能追过来？”

不待他细想，两匹高大龙驹已裹着湿热汗腥，箭矢一般，冲至近前。

冲在最前的骑士猛扯缰绳，丈许高的龙驹扬起前蹄，哒哒哒哒，铁蹄踏得积水四溅。

“娘的，又扑空了！里面没人！”

听声音年纪不大，正是先前诈话之人。

“下马，歇歇乏。”

另一道声音老成持重，年纪不小。

“好嘞！”

年轻骑士应了声，当即甩蹬下马。

蓑衣下露出乌光湛湛的制式刀匣，上纹“双蛟衔镜”图，正是大乾神镜司的图腾。

未几，正房内篝火亮起。

……

“好你个李顺，原来之前喊话是在诈你老子！”

袁烨认得这二人。

诈话的年轻人叫李顺，另一位姓赵，具体名字不详，大家都喊“老赵”。

这二人正是张勋麾下的黑衣旗官，都负责贴身照顾过袁烨。

其中老赵更是袁烨穿越后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

袁烨不太记得神镜司具体职级，只知道旗官一级已有正式官身。

平常即便是遇到一县县尊，也能互称一声“大人”。

再上一级是校尉，校尉之上就是郎将。

【七十二伏魔郎将】，负责巡视大乾各州道，已经算得上是神镜司的中层骨干力量了。

此刻，这二位黑衣旗官看起来却有些狼狈。

湿漉漉的大氅架在火堆旁烘烤，李顺闷头啃干粮，噎得直翻白眼。

摇了摇水囊，没水了，骂骂咧咧的去屋檐下接了些雨水。

袁烨突然就觉得自己手里的这百花酿其实喝着也还行，没有之前嫌弃的那么酸涩了。

老赵本就稀疏的头发湿漉漉贴在脑门上，很是凄惨，偏还要一本正经端着。

只见他负手而立，蹙眉踱步，四下打量，似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老赵你快歇着吧，姓袁这小子只是一个未曾修行的普通人，在小弟这对谛听耳之下，根本无所遁形。”

“呵呵，这会儿怎么不唤袁大人了？”

“确定那混蛋不在这里，听不到，我还装个勾八！”

一提到袁烨，李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

“我这心里憋的慌，一路上想了七天七夜也没想明白，这小子除了高一点俊一点，到底哪里出奇了，我一根指头都能戳死他七八遍……以后真会成为咱们【神镜司】的司尊大人？”

嗯？

还有这种滔天的祸事！

李顺简单一句话道出了一个袁烨都不清楚的极端恶劣情况。

老赵哑然失笑：“怪不得，你先前一口一个袁大人喊得那么亲近。”

“哎呀我的赵哥，就别逗小弟了，你家三代司里人，懂得多，快说说看。”

“你可知道，咱们【神镜司】一共有过八任司尊，其中五任都是来自秋水亭。”

“那不还有三任不是？”

“不是的这三任全都出在最近百年，因为秋水亭传人一直不曾出现，而【神镜司】不可群龙无首。

然则效果不佳，不仅无法重现昔日辉煌，还每况愈下，祸事频出……”

“哎呀老赵，你是个好哥哥，但就这性子忒不爽利！”

李顺听的只撇嘴：

“就咱哥俩在这，荒郊野岭的，出的你嘴，入得我耳，谁会传出去？

什么祸事遮遮掩掩的，我都听说了，不就是前任司尊大人携带国之重器叛逃了吗？”

“李顺！不得妄言！”

老赵肃声斥道：

“……司尊之位，举足轻重，非德才兼备能服众者，不足以胜任，已经空悬十载。”

……

“怪不得，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袁烨嚼了口肉，莫名觉得肉质也鲜嫩了稍许。

难怪神镜司上至锦衣郎将，下到黑衣旗官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面上对自己都恭敬有加，几乎是当大爷供着，原来还有这么一茬。

难怪自己骗他们进小秘境，顺利得让自己都有些意外。

不过这样就更加凸显自己第一时间果断逃离的含金量了！

用大拇脚趾也能想象得到，神镜司司尊这个空悬位子，十年来有过多少的腥风血雨，打出过多少吨的脑浆子。

……

见老赵难得发火，李顺不敢触霉头，抱了抱拳，示意受教。

闷了一口新接下来的雨水，讷讷道：

“……有望司尊也就罢了，他还要尚公主当驸马？”

“不是尚，是娶。”

老赵漫不经心说着。

鹰隼般的目光，突然盯上了屋顶东南角的露天大洞，面露思索。

隔着芙蓉帐，袁烨笑眯眯跟他对视，还拿着鸡腿一阵疯狂挑衅。

奈何对方撑死七品的实力，根本看不见他。

“老赵啊老赵，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老赵故作深沉的目光，未在大洞处多作停留，便已收回。

继续道：

“依大乾祖律，只要有秋水亭传人出世，皇家嫡系血脉就必须与其联姻。

秋水传人是女，聘皇贵妃，见皇不拜，来去自由，不羁深宫。

秋水传人是男，娶当朝公主，开府建牙，仪同亲王，不受职僚品秩之限。”

细细咂摸着老赵话里的意思，李顺嘴里的干粮顿时咽不下去了。

“那，他会娶哪位？”

“这个不好说。

金仙公主，自幼剑心通明，未来剑仙，年纪轻轻，已是‘大乾六神子’之一。

灵韵公主，传说中的玲珑宝体，旺人旺己，据说妙运无双，洪福齐天，据说只要出门必能捡到钱。

具体嘛，得看这位爷他自己想选哪位。”

哈，还有高手？

这里又多出了一点袁烨暂时没有掌握的信息。

他只记得大乾有位长公主长居胭脂谱三甲，贼漂亮，很厉害，没想到还多出两位其他选手。

而且听起来一点也不弱。

剑心通明也就罢了，虽是极度稀缺的顶级天赋，但九玄世界里各类武道圣体还是有一些的。

但这个灵韵公主，如果真的是传说中【十绝玲珑宝体】，那就厉害毁了！

文明一点的话来解释，娶了她，里子面子都有，实用性、观赏性、可玩性拉满。

“……”

一想到两位天之骄女，皇朝亿万年轻人的心中信仰，并肩而立，乖巧让那货挑选的画面。

李顺胸闷气短，脑袋嗡嗡直响。

“他真该死啊！”

“李顺！不得妄言！”

老赵哑然失笑。

暗道年轻人就是浮躁，沉不住气，喜欢琢磨些有的没的。

“咦赵哥不对啊，咱们还有一位更厉害名气更大的长公主，也符合嫁娶要求吧？”

皇妹太安，胭脂谱三甲钉子户，风华绝代，威震九州。

大乾朝如今的擎天白玉柱之一，世间传言她文武双全，本身也拥有准地榜的超卓实力。

属于是曾惊艳一个时代的风云人物。

瞎眼可见的比那两个小的更有吸引力。

老赵笔直的身躯猛地一萎，鹰隼一般的眼睛里瞬间就没有光了。

“他，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