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星官登门

“正是。”

周明轩点头。

“你也知道，司天监那帮人，神神叨叨的，向来不与我们锦衣卫打交道。”

“这次却主动找上门，是为了他们一件失窃的要物。”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引星砂。”

“此物关系重大，据说是他们观测星象、推演国运的关键之物，每年都要从特定地点转运入京。”

“可就在前几日，负责押运的队伍在京畿地界，连人带货，都消失了。”

周明轩手指敲了敲桌面。

“司天监内部自查无果，线索在京畿附近就断了。”

“你也知道，司天监那些人，查案并非所长，此事又极为敏感，不宜声张。”

“引星砂”失窃，此物关系到“星海长河”大阵的运转。

干系重大不说，甚至可能影响到国运推演

朝中和司里都有大人物在关注此事。

“司天监那边催得紧，洛大人又刚回来，正是多事之秋，实在不宜再出纰漏。”

裴云听着，心里跟明镜似的。

果然与他之前得到的情报别无二致。

周明轩这老狐狸，显然是知道这案子棘手，牵扯又深。

办好了功劳未必大，办砸了锅却不小。

这是看自己有洛青衣撑腰，想把这烫手山芋丢过来。

让自己去顶雷，去碰司天监那帮神棍的霉头。

顺便，或许还能试探一下，自己在洛青衣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那周千户的意思是？”

裴云揣着明白装糊涂。

周明轩脸上笑容更盛，语气也变得亲切。

“裴老弟啊，你看你现在身子不便，打打杀杀的差事也不适合。”

“我想着裴老弟你足智多谋，断案如神。”

“这案子虽然棘手，但案情本身不算太过复杂，正好适合你调养期间，稍微活动活动筋骨，练练手。”

“你年轻，脑子活络，又是洛大人看重的人，交给你，我放心。”

“也算是……为洛大人分忧嘛。”

裴云心中笑开了花。

这周明轩，果然是只老狐狸。

话说的漂亮，可名为托付，实为甩锅。

案子办好了，是他周明轩领导有方，知人善任。

案子办砸了，或者捅了什么篓子，那也是他裴云办事不力。

正好可以借机打压，甚至去洛青衣那里上眼药。

毕竟，谁都知道他裴云现在是洛大人跟前的红人。

裴云脸上笑容依旧，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精芒。

若换做以前，他鸟都不会鸟周明轩。

但现在嘛……

追查烛阴圣女毫无头绪，洛青衣又只给了令牌功法，连根毛的线索都没提供。

这司天监的案子，虽然指向欢喜禅宗，看似与烛阴教无关。

可这京城的水这么深，谁知道底下是不是暗流涌动，彼此勾连？

欢喜禅宗最近这么跳，又是户部，又是司天监，背后说不定就有些其他推手。

或许这桩案子说不定能歪打正着，找到点关于烛阴教的蛛丝马迹？

当局者迷，不如跳出来搅混水。

想到这，裴云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比周明轩还真诚几分。

“周千户太客气了。”

“既然是为洛大人分忧，卑职自然义不容辞。”

“这等‘小事’，何须千户大人费心？”

他加重了“小事”二字。

“交给卑职便是。”

周明轩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似乎没想到裴云答应得如此爽快，竟连价码都不讲。

但他随即恢复常态，抚掌笑道：

“好！好！”

“有裴百户出马，我就放心了。”

“需要什么人手，或者需要司里哪个衙口配合，只管开口。”

“人手就不劳千户大人费心了，卑职自己的人够用。”

“至于配合……”

裴云笑了笑，意有所指。

“若真查到了什么不该查的人，或者需要动用些非常手段，还望千户大人……多多担待。”

周明轩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瞬间。

他听出了裴云话里的意思。

这是在提前打预防针，万一捅了篓子，他周明轩也别想置身事外。

“好说，好说。”

周明轩干笑了两声。

“职责所在，本官自然会支持。”

裴云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欲走。

“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可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敲响。

“进来。”周明轩道。

一名锦衣卫校尉推门而入，神色匆忙。

“启禀千户大人，司天监星官云微大人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司天监？

星官？

来得这么快？

周明轩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随即恢复如常。

“请她进来。”

“是！”

校尉领命退下。

司天监星官。

这名头，在京城里，比寻常王公贵胄还要少见几分。

裴云挑了挑眉，倒是不着急走了，好整以暇地重新落座。

他倒想看看，这传说中观星望气、不履凡尘的司天监人物，是何等模样。

很快，一名年轻女子缓步走入书房。

女子身着一身月白色的道袍，袍上绣着繁复的银色星辰纹路。

青丝仅用一根古朴木簪松松绾住，垂下几缕拂过胜雪的颈项。

眉眼清冷，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气韵。

司天监星官，云微。

云微走到堂中，目光先是在周明轩身上停留了一瞬。

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贫道云微，见过周千户。”

女子声音亦如其人，清清冷冷，听不出喜怒。

礼数周全，却又透着骨子里的淡漠。

周明轩起身，脸上堆笑。

“星官客气，快请坐。”

心中却暗自嘀咕，这司天监的人，果然个个眼高于顶。

云微并未落座，只是立于堂中，开门见山。

“云微此番前来，是为‘引星砂’失窃一案。”

她语调平稳，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分量。

“周千户，引星砂乃我司天监大阵运转之基石，用以观测国运流转，推演未来祸福。”

“此物失窃，届时若无法顺利观星卜运，后果之严重，想必千户大人心中有数。”

“届时，不仅我司天监难辞其咎，恐波及朝堂，锦衣卫恐也脱不了干系。”

周明轩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这话，说得可就重了。

云微似未察觉，继续开口道：

“此事，已惊动了几位不常露面的朝中大人物。”

云微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周明轩和裴云都懂。

能让司天监如此郑重其事，甚至不惜纡尊降贵来找锦衣卫。

背后牵扯的，绝不仅仅是司天监本身。

怕是与某些朝中大臣，甚至是女帝陛下都脱不开干系。

这案子，比想象中还要烫手。

周明轩脸上的笑容不变，心中却暗骂了一声。

这司天监，果然是麻烦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