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锦州哗变

饭桌上，菜肴丰盛，可袁崇焕却无心享用。

王朝臣端起酒杯，躬身向袁崇焕敬酒，谄媚道：“恭喜督师大人不仅官复原职，还被万岁爷赐予便宜行事之权和尚方宝剑，现在整个辽东指挥大权都尽收大人之手！”

袁崇焕摆了摆手，表情严肃，沉声道：“权力越大，责任越大！当今万岁爷如此信任我，将辽东重任托付于我，我定当竭尽全力，早日了结辽东战局，消灭敌寇，才不辜负万岁爷所望！”

袁崇焕顿了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接着说道：“现在辽东局势如何，后金那边近来可有新的动作？”

王朝臣放下酒杯，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督师，这段时日，后金频繁在辽西一带活动，不断试探咱们的防线。他们还与蒙古诸部加紧往来，科尔沁等部分蒙古部落已倒向后金，为其提供了不少战马，还在行军路线等方面予以协助。听闻皇太极正谋划着一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只是具体时间与进攻方向，暂时还未打探确切。”

袁崇焕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后金与蒙古结盟，如虎添翼，对明朝边境威胁更大。

他继续问道：“那咱们这边呢？宁远、锦州等防线，如今是个什么状况？军队士气如何？粮草、兵器可还充足？”

王朝臣嗫嚅半响，才吞吞苦苦地回道：“户部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军饷了，锦州、蓟镇有极少数士卒正在闹事，锦州和蓟镇总兵正在安抚和镇压，想来应该没有太大问题，督师莫放在心上！”

袁崇焕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王朝辅眼神躲躲闪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此事没有他讲的那么简单。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猛地一拍桌子，酒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王朝臣，你可知道隐瞒不报，该当何罪？”

王朝臣深知袁崇焕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之所以不说实情，一是怕担责任，二是心存侥幸，想自己先把事情解决了，再向袁崇焕汇报。

可如今被袁崇焕当面质问，心中忐忑不安，再被这么一吓，腿一软，立刻单膝下跪，颤声道：

“督师恕罪，卑职不是故意隐瞒，而是心疼大人奔波劳累，不想让大人刚来就为这些烦心事操心。现在最严重的是锦州，有一些将士哗变，聚众闹事，抢夺粮仓，局势还有转圜的余地。”

“什么？糊涂！你有没有给朝廷上过奏疏？”袁崇焕怒不可遏。

“没有，还没来得及，卑职是想先自己解决，等自己。”

“呵呵！我看你是怕挨处分吧，一旦锦州哗变之事平息不了，你可知该当何罪？锦州乃辽东重镇，若落入敌手，后金便可长驱直入，山海关危矣，京师也将岌岌可危！你这是在拿大明的江山社稷开玩笑！”袁崇焕打断他的话，厉声斥道。

王朝臣怎能不知是死罪，很有可能还会波及家庭！

他顿时慌了神，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怎么办……还望大人想个办法？卑职愿意听凭大人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袁崇焕沉思片刻，长叹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说道：“我现在先拟一道奏疏，安慰皇帝说锦、蓟二镇没事，让万岁爷不要怪罪！”

袁崇焕已无心思再吃饭，匆匆赶回住所。

三更梆子撞碎寂静，屋子里的烛光忽明忽暗，在寒风中摇曳不定。

袁崇焕蜷在斑驳的木桌前，奋笔疾书。

奏疏的大致内容是锦、蓟二镇将士都是他的原有部下，对他忠心耿耿，只要他一到，就会接受安抚，兵变即可消弥，让皇帝不必挂在心上。

说是这样说，可袁崇焕心里清楚，局势远比他写的要严峻得多。

后金虎视眈眈，内部又出现哗变，内忧外患之下，想要实现“五年平辽”的目标，谈何容易？

但既然已经答应了皇帝，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要迎难而上。

袁崇焕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袁崇焕便起了床。

他深知锦州哗变刻不容缓，多耽搁一刻，局势就可能恶化一分。

于是，他单身一人骑马，火急火燎地赶往锦州，连征调兵马的时间都等不及。

辽西打的，十年来征战不断，早已是满目疮痍。

辽西走廊经过后金多次劫掠，沿途随处可见破破烂烂的城墙，野草蛮生，仔细观察依稀能看到路边杂草丛中的白骨。

袁崇焕骑着马，一路疾驰，经过两天的日夜兼程，终于赶到锦州城墙下。

眼前的城墙依旧坚实厚重，三丈六尺高的城墙，布满深浅不一的箭痕和凹坑，修补处的新砖泛着灰白，与旧墙的黛黑色形成刺眼对比。

此时城墙紧闭，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枯叶。

“督师，快看！城墙下的是袁崇焕袁督师。”

一道洪亮的声音打碎寂静，很多就引来了无数人的叫喊。

片刻功夫，高大的城门缓缓落下，一队人马紧排两列，将袁崇焕迎了进城。

街道上，百姓们纷纷驻足观望，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忧虑。

期待的是袁崇焕的到来或许能让他们过上安稳日子，忧虑的是不知道锦州的局势能否得到控制。

袁崇焕走进大堂，立刻命人去叫锦州卫经历司周正淳。

周正淳是他安插在锦州的亲信，办事沉稳可靠，对他绝对忠诚，在锦州经营多年，人脉广泛，消息灵通。

很快，一个身着灰布长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疾步而入，正是周正淳。

他一见到袁崇焕，立刻单膝跪地，恭敬喊道：“卑职拜见督师大人！”

“起来说话。”袁崇焕摆了摆手，神色凝重，“我要知道，哗变的原因是什么？哗变的主谋是谁？”

周正淳起身，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此次哗变，根源在于朝廷拖欠军饷长达三个月有余。将士们在前线出生入死，连饭都吃不饱，家中妻儿老小也在挨饿受冻，心中怨气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