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导演，你谈过多少次恋爱？

“导演，你放心，我会做好身材管理，我待会儿就去跑步，我早都打听好了，学校后面就是公园。”刘茜茜说完，就开始摘手套，然后用湿纸巾擦手上的辣椒油，她擦得很仔细，每一个指甲缝都不放过。

刘茜茜知道自己单独进剧组拍戏，没有刘小丽陪同，突如其来的泼天自由，让她有点儿放飞自我，但是演员的基本素养还是必须要遵守的。

“你打算大半晚上，一个人去环城公园跑步？”都说刘茜茜胆子大，秦朗一直以为是人设，现在看来是真大，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真实写照。

“是啊！跑上两圈，卡路里就都消耗完了。”刘茜茜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嘴角微扬，对自己的完美计划十分满意。

“两圈？”跑到明天早晨吗？秦朗心里直打鼓。

“怎么？不相信，我可是轻轻松松就能跑5公里的。”刘茜茜举起一巴掌。

“不是，我相信你。但是环城公园比较大，一圈大约有9到10公里。”秦朗小学有一次春游就是绕着环城公园走半圈。

“这样啊，那我就跑半圈吧！”

知道量力而行，看来还算很有理智！秦朗感到一丝欣慰，接着劝阻道：“晚上，环城公园有些路段没有路灯，会比较黑。”

“黑好啊，正好不会被认出来。”

这是认不认出来的问题吗？她怎么就是抓不住重点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茜茜从小在国外生活了几年，文化教育上的差异，秦朗发现跟她沟通，需要直来直往，不然她的关注点总会跑偏。

“我不建议你晚上去公园夜跑，第一，你路不熟我怕你迷路；第二，有些路段比较黑，我怕你会发生意外。”秦朗拿出钢铁直男的话术。

“很危险吗？”刘茜茜瞪大了眼睛。

“那倒不至于，我的意思是，你万一崴着脚，受伤什么的会影响拍摄进度。”

“放心，我运动神经很好的，我让助理陪我一起。唱唱，你要去吗？”

“我？”舒唱摸了摸吃得圆圆的肚子，举起右手挥了挥，“行，我也去！”

得，又带上一个！秦朗觉得心好累，这届的演员实在太难带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他负得起责任吗？

试想象一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二半夜，三个美丽的小姑娘，不知道为了什么，跑入了乌漆嘛黑，树木丛生的小公园，此处配上《误入迷失森林》BGM，她们跑呀跑呀，突然，“啊~~~~”？

秦朗打了一激灵，摇了摇头道：“你要实在想去，那我得一起，给你们带路。”阻拦不住，秦朗只能舍命陪君子，不，陪小姑娘，呸，怎么越说越不对味呢！

“好！带你一起。”刘茜茜大方的说，“那我们先回去换衣服，半个小时后，酒店门口见。”

秦朗有些郁闷，他是来找演员拉近距离，以便交流怎么更好的演绎角色，怎么就变成集体夜跑了呢？

半小时后，刘茜茜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运动服，头发扎成低马尾，照例戴了顶黑帽子，对早就等在酒店门口的秦朗招手道：“导演，我们走吧！”

“唱唱还没来呢？”

“她不去了。”

“她怎么啦？是身体不舒服吗？”秦朗担心的问，就那一堆各式各样的烤串，还有小龙虾配乳酸菌，真不知道能起什么化学反应。

“没有，她很好。她跑步纯粹就是为了陪我，我有人陪了，她就可以偷懒了。”

听刘茜茜如此说，秦朗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少去一个，大大降低了风险系数，也挺好。

“那你助理呢？”

“我给她放假了，她的运动神经不太好，我怕她影响我发挥。”刘茜茜打定主意，今天要在秦朗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要他相信，选自己做女主绝对是他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秦朗再次发现他和刘茜茜的思维逻辑很不一样，他总是搞不明白她的想法为何能那样的跳脱，不寻常理。

比如现在，秦朗想的是，带着助理一起，助理能时刻关注、照顾刘茜茜，万一他们大半晚上跑步被拍照，三个人出镜总比他们两个一起要好。

刘茜茜想的却是带着助理，影响她发挥，他们俩又不是要比赛，发挥好不好有什么影响吗？再说她就算发挥再好，还能跑得过他！

秦朗心中感叹：三年一代沟，果然不错！

“导演？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那走啊！”刘茜茜冲秦朗一招手，率先向前走去。

俩人从酒店出发，穿过马路，一排红墙青瓦围绕着一座公园，绿树红花掩映着一座高塔，威严肃穆。

“哇，这塔好高啊！”

“这是清风阁，是一座明五暗四，共九层的仿宋风格的塔式阁楼，登上阁顶可以俯看整个公园的秀丽景色。”向北穿过这个公园，就是秦朗的家，他熟得不能再熟。

沿着青石板路进入公园，迎面是一条河，在昏黄的路灯下，河面如同漆黑的忘川，不起波澜，河上一座石拱桥，河边一排高大的柳树，如奈何桥边的守卫。

“哇，这湖好大的！”

“这条河是护城河的其中一段。相传原本是为了快速运送粮食，救济灾民而挖的。全长有一百多公里，现在有很强的排涝排洪能力。”

“哇，好厉害呀！”

秦朗想：姑娘，你这样，我很难接话啊！算了，还是回归正题：“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跑吧，跑完好回去，明天还要拍戏呢！”

刘茜茜点了点头：“好！”

秦朗一句“跟着我”还没来得及说，刘茜茜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秦朗只好不近不远，跟在她的后面。

半个小时后，刘茜茜放慢了速度，现在俩人相差半步，正一边走一边调整呼吸。

“导演，厉害啊！经常跑步？”刘茜茜佩服的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秦朗，夸赞道。

“嗯，不过不在外面跑，一般都在健身房。”秦朗吃过一次身体不好的亏，这一回当然怎么健康怎么来，不忙的时候，一周三次健身房是常态。

“你能跑多远？”刘茜茜有点儿好奇的问。

“跑过半马。”

“真的吗？我也想参加！可惜，妈妈不让。”

“你最好不要跑那么长，对你身体不好，尤其是膝盖。”秦朗提出中肯的建议。

“我知道！我颈椎受过伤，现在还需要定期治疗。”

“我有同学是在中医院上班，有需要可以去试试针灸，效果很不错的！”

“好呀好呀！”刘茜茜连连点头。

见交流渐入佳境，秦朗想：吃也吃了，跑也跑了，现在总该能谈点儿正事了吧！于是问：“茜茜，明天跟陈小的对手戏，你是怎么想的？准备怎么演绎？”

“导演，你谈过恋爱吗？”刘茜茜不答反问。

“当然！你没谈过吗？”秦朗学刘茜茜，也反问道。

刘茜茜脸一红：“是我在问你。”

“好吧。”秦朗心想：你爱问就问吧，怎么答就是我的事了。

“导演，你谈过多少次恋爱？”

“N次。”秦朗随口答道。

“N？N是多少？”刘茜茜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N≥1，(n为自然数。)”

一只大白眼黑乌鸦从刘茜茜头顶飞过……

“你给我认真回答。”

“我很认真啊！我都记得给N设定范围，还不够严谨吗？”秦朗觉得自己很无辜。

刘茜茜白了秦朗一眼，不再继续纠结次数问题：“失败那么多次，那为什么还要谈？”

秦朗心想：我能跟你说恋爱的真谛是享受过程，而不是达到结果吗？显然不合适。于是他故作深沉道：“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将上下而求索！”

“什么意思？”刘茜茜果然一脸困惑。

“一直在努力，从未停止过。可惜路太远，道上叉又多。”秦朗嘀咕了几句打油诗，刘茜茜没听清。

秦朗解释道：“追女孩子就像探寻真理，虽然路远又艰险，但我会百折不挠，不遗余力去寻求和探索。”

刘茜茜若有所思：虽然导演的情路坎坷，但是精神可嘉啊！“那我怎么从没有见你女朋友来找你？”

“星光交汇过，很美！后来回归到各自的轨道了！”秦朗初中时喜欢散文诗。

“导演，你能好好说话吗？”刘茜茜眼里透露出无奈。

秦朗腹诽：我也想好好说话，可是你问我的都是些什么问题！次数问题，分手问题，这是能随便跟外人说的吗？哎！

“我跟前任分手了！”

“为什么？”

“女朋友只会影响我拍电影的速度！”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一进入拍摄期，太忙了，人家姑娘可能觉得受冷落了，是我的时间管理做的不够好。”

“你谈的女朋友没有圈内人吗？她们应该能理解的吧！”刘茜茜知道干他们这行，别说正常上下班了，在居组过年过节都很正常。

“我一般不和圈内人谈恋爱。”秦朗想了想，好像是没跟圈内人谈过，至少没跟很红的谈过。

“为什么？”

又来为什么！十万个为什么吗？秦朗想：我只是个导演，又不是人生导师，做什么事都要有原因。年少时有钱有闲，不就该随性而为么！

“圈内人比如说演员，她们的人生就像一场真人秀，时刻都在摄影机下，被观众看见，如果我和演员在一起，势必也要受到极大地关注。就像《楚门的世界》，我不想那样。”

“不会有例外吗？”刘茜茜问。

“也许吧，爱情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导演，你谈了那么多次恋爱，那你觉得爱情是什么样的？”刘茜茜突然停下了脚步。

秦朗也跟着停了下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所以你的意思是，没谈过恋爱，就不能知道爱情是什么样的吗？”刘茜茜转身和秦朗面对面。

“那倒也不是。”

“导演，你能给我详细描述一下爱情吗？”

“爱情啊！这还真不好说。”

望着刘茜茜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秦朗想了想，拿出毕生经验所得：

“爱情是荷尔蒙的化学反应；

是人类基因延续的策略；

是超越肉体欲望的精神升华；

是男女双方权衡利弊的最优解博弈；

也是艺术创作的永恒主题。

就像量子物理的“叠加态”，爱情只有在被体验的瞬间，才能坍缩为具体形态。”

“？？？”此时，刘茜茜的内心是有点儿崩的：不好说你也要好好说啊，你说的都是些啥？

刘茜茜又问：“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理论，说要真听，真看，真感受，来达到与角色的共鸣与融合。可如果没有真感受，怎么能与角色更加贴近，达到共鸣呢？”

问了一个晚上，绕来绕去，终于和表演关联上了！这么迂回的吗？秦朗打起精神：“茜茜，你知道你哪些场次的戏拍的最好吗？”

“不知道。”刘茜茜摇了摇头，对于她以前演绎的角色，会有不同的声音，要么说她演的都很好，要么说她演的一点也不好。她自己心里明白，她肯定有好的地方，也有不足的地方，关键是到底是哪演的好，哪演的不好。她自己分不清楚，所以演技提升很慢。

“你和舒唱的对手戏。知道为什么吗？”

刘茜茜还是摇头。

“因为松弛，她本来就是你的闺蜜，你们很熟悉，你带入了你们平时相处时的真感情，自然而然就演好了。但是你和陈小的对手戏，就不是这样，你就没有带入真实的情感。”

“可是我对陈小没有那种情感，我也没有过类似的真情实感，我要怎么才能演好呢？”这就是体验派的劣势，经历太少了。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你不可能像一千个哈姆雷特，你只要做你能做到的那个就好。就像你饰演的小龙女，有人说你年纪不符，但是你本身就有小龙女的仙气，这样你在剧中无论怎么做，都不违和。

同样的，你身上本来就有很多沈嘉怡的特质。你只要放轻松，做自己，你要记住，你就是沈嘉怡，沈嘉怡就是你。不要老想着怎么去演沈嘉怡，而是做独属于你自己的沈嘉怡。”

“我明白了！”刘茜茜好像突然找到了关窍。

“明白了就好，明天加油。”秦朗鼓励道。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