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分别四月,没想到她竟千里相寻。他心头被突了下,然惊愕只是瞬间,他的唇角再次轻勾,看着她笑容温柔得异常,却也将怀中的另一人揽得更紧。
姚纤婀有些错愕,摇摇头又后退离去。
翌日清晨,李承渊刚洗漱完毕,阿勤便闯进内室,“禀殿下,有一女子自称乃殿下的江南故人,要见殿下一面。”
“江南故人?”李承渊唇角轻勾,她来得挺快的,本来以为她待自己有几分真心,谁料昨日一知他是太子,今日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幸好之前在临安他藏得够深,否则非得被这些江南女子榨得尸骨无存。顿了顿,“你悄悄将她带到皓宇阁来,别叫旁人知晓她的存在。”
阿勤领命退出。
姚纤婀想了一夜,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要去找他问个明白。哪怕最终结果无法接受,也要向他讨回几两黄金,她为了救他耗费不少精力,这是她应得的。
正深思中,就见一寺人迎了上来,“姑娘,殿下在后院等你,请随我来。”
姚纤婀朝他一礼,提着藏有那玉坠的包裹,跟他走了进去。
来到一处辉煌的宫殿,果见李承渊华服盖身,变得矜贵清冷。
姚纤婀张了张口,心潮澎湃汹涌,可李承渊看着她,一直淡淡地笑着,他的漫不经心,令她这阵子的担忧,思念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尽管如此,她仍旧带着一丝希翼。
她交叉于腹部的双手微微握紧,声音有些沙哑,“你就没有什么想同我解释的吗?”
只要他说船上的一切都是误会,她便信他。一阵凉风从门口闯进,姚纤婀的风寒又犯了,看着喘气连连的她,李承渊嘴角上扬,似乎在看伶人作戏,“孤有什么需要向姚小姐解释的?”
她掏出丝帕捂嘴,任由他笑着,也要将话问出来,“程渁,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一直收不到你的回信,我就怕你出了意外,不惜跋山涉水,跑来长安寻你,没想你——”
也不知是疲惫所致,还是心中酸涩,她的身子有些颤抖,眼眶也有了涟漪。
“那是你的事,”青年闭上眼睛打断,噗嗤一笑,“孤是龙髓凤血,自有大唐皇家列祖列宗庇佑,几时轮到你一个无名小卒挂心。还有,直呼太子名讳乃大不敬之罪,念你对孤有救命之恩,姑且饶你这回,不过下不为例。”
她下颌微扬,眼尾飞红胜染血,偏偏不肯落泪,生生将眼底水光逼回,“太子殿下,民女想问一句,昔日你在临安对我的承诺,可还作数?”
她来东宫之前就听说,太子昨日那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搏姚小姐一笑。她是姚相之女,身份比自己要高贵得多,他们门当户对,而她就像一个被人遗弃在角落的无名小丑,这阵子还傻傻地做着美梦。
“承诺?”李承渊故作不解之色。
姚纤婀咬咬唇,提醒着,“你说过你喜欢我,你要娶我?”
李承渊闻言,唇边荡起尔雅笑容,眸光却冷到极点。果然,母后说得没错,江南女子看似婉约柔美,实则都是居心否测。一见到她,他就想起逝去的生母先皇后,当年也是被江南女子害得含恨而终。如果不是她勾引父皇,他的生母岂会撒手人寰?去年在姚家若非事急从权,他无论说什么,都不想和她接触。
“哦?你到现在还记着这话呢?那不过是孤当时为了活命,随口的一句戏言罢了。孤是天潢贵胄,你是地上草泥,姚纤婀,你太不自量力了。”
姚纤婀踉跄后退,果然如此,当初那番看似推心置腹的盟誓,只是他落难时为了让她解囊相助的谎话。其实他何必多此一举,就算他不给任何允诺,她平日里连只受伤的小猫都会不离不弃,何况是他?
他不喜欢她可以直说,可他却选择玩弄她的感情,还让她傻乎乎地跟爹爹说程渁喜欢她,又千里迢迢地赶来长安自取其辱,还傻乎乎地为他买了玉坠。
“既然殿下明知你我有云泥之别,又为何要给予我希望?”
她声声撕心,字字裂肺。
李承渊微微冷笑,目露讥嘲,“孤若不这样说,你会白白帮孤?你们这些小门户的女子孤见多了,个个都是贪慕虚荣,挟恩图报之人,不过你若真想攀上孤这棵大树,孤也不会不允,你就留在东宫,当孤的侍妾好了。”
面对他的谛视,姚纤婀只觉有根钩子插进她胸口,剜得每一寸血肉都痛入骨髓。原来于他而言,她不过是贪慕虚荣,挟恩图报的女子。他隐瞒身份,只怕也是在提防她有非分之想。
泪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十八年来,她第一次爱上一个男子。她可能无法为他带来政治利益,但她绝对不图他的地位钱财。可她的这份真心,在他眼中居然是攀龙附凤,是嗤之以鼻的。
她纤指紧攥衣袖,骨节泛白,“承蒙殿下厚爱,民女不胜惶恐。只是东宫此等龙脉之地,实非小门户之女的栖身之所。告辞!”
语毕,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只想离开这座华贵的东宫,这个地方,她永远不会再来了。
她心间的情郎,已经死了。
“姚纤婀,你站住!”看着脸色憔悴的她,李承渊手指轻抖,冷酷的俊容却仍旧沉静。
姚纤婀未曾驻足,李承渊咬碎了殿内的晨光,薄唇紧抿,她居然敢无视他。再怎么说,他好歹也是她的心上人。才说了几句不合她意,她就想撒手离去。她当他是什么?想喜就喜?想弃便弃?
他挥动手臂,两名惊鲵卫便并排挡住了她的去路,他将她拽了过来,一手掐紧她的肩胛,一手禁锢她的纤腰,却发现她不盈一握,她似乎病了,若此刻将她留在东宫照料一番,算不算回馈了她的恩情。
“你当孤这东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番挣扎未能逃脱,姚纤婀垂首强忍情绪,泪滴却落如断线珍珠,“太子殿下,你究竟想如何?”
李承渊的脸庞罩了下来,目光充满妖冶的气息,如天罗地网将她覆盖,“姚小姐千里奔赴,孤怎舍得放你离开?”
他的话轻盈如羽毛,然砸到姚纤婀心中,却是这世间最无耻最霸道的辱骂。
她玉容染霞,怒云染上眉梢,“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不同我断得干干净净,留我做什么?”
下一刻,不待李承渊回答,眼前的人儿已无力地倒在她怀中。包裹掉落在地,一个精致的锦盒展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