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举乃是海船总管,负责操持全船诸般事务。
今夜巡视,他刚登上甲板,便见前方闪过一道娇小人影。
赵鹏举不由得惊愕。
出海十年,八艘海船之上,数百人形象如同明镜一般,尽数刻在心中。
船队何时有过身材如此娇小的船员?
更令人生疑的是,此人身着黑色长袍,并用面纱蒙住脸面,时不时四处张望,显然对船上构造极为陌生。
莫不是船上来了贼人?
可这茫茫大海一望无际,贼人又是从何而来?
万千念头在赵鹏举脑海中翻腾,但那黑袍人即将消失在视野中。
容不得多想,这个彪形大汉上前,厉声喝止。
“站住!”
黑袍人停了下来,回首望向赵鹏举。
眼见四周水手闻声靠拢过来,此人赶忙回身奔向赵鹏举。
赵鹏举心中一惊,右手已经按向腰间的剑柄。
“赵叔,别声张,是我,刘绮罗!”
黑袍人略微掀起面纱,待赵鹏举看清她的长相,不由得一愣。
“小姐?您怎么在船上?”
黑袍人正是刘绮罗。
“嘘!”
她做出噤声的动作。
只瞬间,赵鹏举便意识到,身为女儿身,刘绮罗不能暴露在船上。
他赶忙压低声音。
“小姐,我该如何称呼您?”
“叫我齐先生即可。”
正在此时,附近的水手陆续靠了过来。
“赵总管,发生何事了?”
他们盯着刘绮罗,只觉着此人身着黑袍,掩着面,颇有些奇怪。
“无事发生,”赵鹏举劝退众人,“这位是船上的贵客,齐先生。”
打发走一众水手,他这才问起刘绮罗去处。
得知是去寻找父亲,赵鹏举便带领她前往刘玄策所在的主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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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策正与诸葛堇明商议登岛事宜,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竟是女儿刘绮罗。
刘玄策大惊,不过瞧见女儿身后的赵鹏举,心里安定下来。
“鹏举,领着小女前来,当真是麻烦你!”
“玄策大人言重了,此乃鹏举分内之事,”赵鹏举苦笑,“只是下次带着小姐上船,还望玄策大人与鹏举知会一声。”
见刘绮罗进了门,却迟迟不语,赵鹏举心中了然,随即告退。
诸葛堇明见状,也是寻了个理由,先行离开。
屋中只剩下刘玄策父女。
“绮罗,鹏举对我家忠心耿耿,诸葛先生更是与我情同手足。”
“他们都并非外人,你也不必太过排斥他们。”
“爹爹,连此事也不必排斥吗?”
刘绮罗从怀中掏出了罗盘。
“这......”
刘玄策料想不到,在船上找了个底朝天也未寻得的罗盘,此时居然落在刘绮罗手中。
“诸葛先生早已知晓罗盘之事,何必瞒着他呢?”
刘玄策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打开房门。
“智儿和皓儿在船上寻了这罗盘许久,如今倒是该唤他们俩回来了。”
他正欲出门,却被女儿一把拦住。
刘绮罗将门紧紧闩上,确认无法闯入,这才开口。
“爹爹,你且先看看这个。”
说罢,她随手拿起一个物什,靠近罗盘。
陆明望着刘绮罗的动作,便知晓她要自己展示储物之能。
若不是见你生的好看,本罗盘才不会配合你呢!
陆明撇了撇嘴,随后将眼前的物什收入空间之中。
物什与罗盘稍一触碰,霎时间消失不见。
转瞬,物什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刘绮罗手上。
见到眼前的一幕,刘玄策瞳孔顿时骤缩。
他连忙用衣袖遮掩住罗盘,压低声音,询问女儿。
“你可曾给他人演示过?包括那赵鹏举。”
“除了爹爹知晓,女儿不曾给任何人看过。”
“那便好,那便好......”
刘玄策面色极为复杂,眼神接连变化,既是热切,又是惊怕。
“储物罗盘,这竟是储物罗盘!”
“这等宝物,仅仅是储物之能,便足以让天下修士抢得个头破血流。”
“更别说,它似乎还有预知之能。”
“可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刘玄策颇有些唏嘘,“得此罗盘,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他将罗盘还给女儿。
“这罗盘突然出现于你身上,应当是认你为主了。”
“切记好生收好,万万不可让他人发现!”
刘绮罗隐隐听见哥哥刘明恪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凄厉的惨叫。
她有些疑惑。
“明恪哥哥也上了船吗?”
刘玄策闻言,叩响了暗门。
半响过后,刘明恪一脸淡漠地从密室之中走了出来,边走边擦拭着喷溅在身上的鲜血。
当他瞥见正厅中的妹妹,顿时一愣,赶忙转过身去,挡住身上的血迹。
“明恪哥哥在做什么?”
“船上抓到一个刘玄炀派来的细作,恪儿便去审问了一下。”
刘玄策轻咳一声,随即询问。
“结果如何?”
刘明恪此时已经擦干了血迹,转身回答。
“那糜方嘴硬得厉害,始终咬定未曾见过罗盘......”
话音未落,他便见妹妹手中,正拿着一个精致的袖珍罗盘。
“这......”
“罗盘不知怎么的,竟在你妹妹手上,”刘玄策哭笑不得,“不过因此抓住了刘玄炀的细作,算是因祸得福吧?”
刘明恪闻言,不再计较罗盘之事。
他继续开口。
“据糜方所言,此番刘玄炀派遣数名细作上船,只为调查父亲购买筑基法门嫌疑。”
“只可惜细作之间互不相认,明恪无法凭借糜方抓住其他细作。”
“筑基法门之事,明恪也已了解清楚。”
“三个月前,岭南仙家大会上压轴的那本筑基法门——《海生明月》,便是刘玄炀的诱饵。”
“据说为南海之人所得,那刘玄炀便怀疑到父亲头上,这当真是无稽之谈。”
“父亲常年出海,筑基法门于父亲而言,形同废纸,绝无可能花费大笔灵石购买......”
话音未落,他又见刘玄策从怀中掏出一本法诀,其上书写着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海生明月”。
“这......”
刘玄策苦笑。
“我的确拍得了这本筑基法门,却没料到,这竟是刘玄炀的陷阱。”
“难怪他会放出这本筑基法门作为诱饵,只因此法诀难以练就。”
“筑基之人不能入海,而这法诀却偏偏要求,在海上生起明月,岂不是自相矛盾?”
刘明恪沉默片刻,开口问道:“父亲有筑基的打算?”
“并无如此打算,只是留作后手罢了。”
刘玄策一挑眉头。
刘明恪问得如此直白,出乎他的意料。
“我曾答应你的姑姑,此生绝不筑基。”
“她求过仙师,问过我的仙路。”
“倘若我入了筑基,此生再难与她相见。”
“想必仙师之意是,我若晋升筑基,便会被宗族赶尽杀绝。”
刘玄策脸上尽是苦涩。
三人沉默下来。
恰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叩门声。
刘绮罗赶紧将罗盘藏于衣襟之中。
刘玄策开门,门外竟是陈忠平。
“玄策大人,有数十条船正在向我们靠近!”
“可能是......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