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算尽千秋

永徽十九年,正月初一,子时。

姜明玥站在皇宫算学阁的露台上,望着漫天绽放的算珠形烟花——这是许知微特意为新年设计的“算术烟火”,每朵烟花炸开时都会呈现加减乘除的算式,映得紫禁城的琉璃瓦一片璀璨。

“姑娘快来看!”许知微举着新制的“万向算盘”跑来,算珠在月光下流转着七彩光芒,“用长公主赐的猫眼石磨的,不仅能算算术,还能观星!”她忽然指向东南方,“看,女星比去年亮了三成,定是又有三百名女子入学堂了。”

沈砚之穿着新赐的紫金鱼袋官服,手里捧着个檀木盒:“这是大理寺新刻的《女子算学保护律》,以后敢阻挠女子学算的人,杖责三十。”他望向姜明玥,眼中映着烟花的流光,“明玥,今日早朝,长公主说要让你主持修订《永徽算经》。”

姜明玥接过律书,指尖触到扉页的萤火虫烫金——是许知微的巧思。算学阁内传来此起彼伏的算盘声,那是太学的算学弟子们在进行跨年算术比赛,最小的选手不过八岁,却能在一盏茶时间内算出二十八星宿的位置。

卯时,算学阁外的槐树下。

姜明玥摸着树干上新增的刻痕——那是各地女子学堂寄来的“算珠成长记”:西北军营的女兵用算珠算出了新型投石机的角度,江南水乡的女子用算珠改良了丝绸染色的配比,甚至连番邦使者都送来文书,请求派人学习中原算学。

“明玥,”沈砚之递来暖炉,“昨夜接到密报,东海商盟的船队遇风暴沉没,货物清单不全,需要你帮忙核算损失。”他忽然轻笑,“不过此事不急——大年初一,该先去给知微拜年。”

辰时,醉春楼焕然一新。

许知微穿着波斯商人送的织金算珠裙,正在柜台前清点各地送来的贺礼:“凉州卫送了十张熊皮,陈将军说给算学馆的孩子们做冬靴;江南织造局送了云锦算珠袋,上面绣着‘微’字……”她忽然举起个金元宝,“看,这是三皇子私库里的金子,被我熔了打造成算珠,分给天下寒门女子当‘开学礼’。”

姜明玥接过金珠,上面刻着“破茧”二字:“知微,你何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

“谁多愁善感了!”许知微挑眉,“我是算过了,这些金子能打十万颗算珠,正好分给十万女子,让她们知道,就算出身寒门,也能‘算’出自己的天地。”她忽然压低声音,“对了,沈砚之今早给你带了什么礼物?我瞧他在槐树下磨磨蹭蹭半个时辰了。”

巳时,顺天府后园的梅林。

沈砚之望着枝头的红梅,忽然从袖口掏出个锦囊:“明玥,这是母亲的遗物,她临终前说,要留给能让算珠响彻天下的女子。”锦囊中是枚晶莹的算珠,里面封存着二十年前的萤火虫残翼,与姜明玥的玉佩正好凑成一对。

“砚之,”姜明玥轻声唤他的字,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称呼,“知微说,算珠的轨迹能算出姻缘。你看——”她将两人的算珠放在梅枝上,萤火虫残翼与玉佩的荧光交相辉映,竟在雪地上投出“永结同心”的字样。

沈砚之怔住,忽然握住她的手:“明玥,等《永徽算经》修订完成,我们就成婚吧。我想在顺天府的槐树下摆喜宴,让知微当司仪,用算珠摆出‘百年好合’的阵型。”

她点头,指尖触到他腰间的竹纹香囊——里面装着她去年绣的平安符。远处传来许知微的算盘声,这次不是为了查案或教学,而是在计算喜宴的席位和酒菜分量,偶尔还夹杂着“沈砚之该减两斤肉”的调侃。

午时,长公主携新皇驾临算学阁。

年仅七岁的新皇拽着姜明玥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姜姐姐,朕想学算珠,以后要算星星有多少颗!”长公主笑着指了指许知微:“让许博士教你吧,她能把星星的位置算得比钦天监还准。”

许知微单膝跪地,递上袖珍金算盘:“陛下,这是‘天子算珠’,每颗珠子代表一个州府。等您学会了算术,就能算出如何让天下百姓都吃饱穿暖。”她忽然指向窗外,“看,百姓们在放‘算珠灯’!”

众人望去,只见千万盏灯笼从民间升起,每盏灯笼上都画着算珠或算式,像极了漫天繁星。姜明玥想起五年前那个躲在柴房里用碎瓷片画算盘的小女孩,想起密道里提着萤火虫探路的少女,忽然眼眶微热——她们终于让算珠声从暗巷飞向了朝堂,从闺阁飞向了天地。

申时,算学阁举行“天下算珠大会”。

姜明玥看着番邦使者们惊叹于许知微的“立体算盘”,看着边塞女子用算珠演示弹道算法,看着江南绣娘用算珠算出染料配比,忽然明白:算学从不是少数人的特权,而是天下女子共同的武器。

“许博士,”波斯商人竖起大拇指,“您的算珠比我们的星盘还神奇,能否卖给我们十架?”

许知微摇头:“不卖,但可以教——算学无国界,就像星星属于所有人。”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本《波斯算经》,“这是用您送的葡萄干换的,里面的‘土盘算法’很有意思,我们可以互相学习。”

酉时,姜明玥站在算学阁最高处,俯瞰整个都城。

许知微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抱着新刻的《算珠传奇》手稿:“姑娘,我打算在书里写三个主角——一个执笔改科举,一个拨珠定山河,一个握剑护清平。”她眨眨眼,“不过书名可能要叫《三个傻瓜和他们的算珠梦》。”

“贫嘴。”姜明玥笑着接过手稿,看见扉页画着三人的简笔画,沈砚之的佩剑上挂着算珠,她的笔杆刻着竹纹,而许知微的算盘里飞出萤火虫。远处,沈砚之的身影穿过梅林,腰间的紫金鱼袋与算珠交相辉映。

“知微,”她忽然说,“你有没有算过,我们这辈子能改变多少事?”

“算过。”许知微拨弄算珠,九颗珠子在暮色中划出璀璨的弧光,“但算不清——因为每教一个女子学算,每破一桩贪墨案,每改一条旧规矩,都会衍生出无数新的可能。就像天上的星星,数不尽,也算不完。”

戌时,新年的钟声响起。

姜明玥望着算学阁外永不熄灭的灯火,听着天下各地传来的算盘声,忽然明白:她们真正“算尽”的,不是具体的数字或案件,而是千年以来加在女子身上的“无解之题”。如今,每一个拨弄算珠的女子,都是在为自己、为天下算出一个新的答案。

沈砚之走到她们身边,三人的影子叠在算珠形的灯笼上,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许知微忽然指着星空:“看,女星旁又多了颗星——这次是从吐蕃来的!”

姜明玥握紧手中的算珠,听见远处传来孩童的歌诀:“一算天,二算地,三算人间不平事,四算女子有出息……”

风卷起算学阁的檐角铜铃,与千万算珠声共鸣。这一次,她知道,这声音会传得很远很远,远到千年之后,仍有人会记得:曾有三个女子,用算盘和毛笔,在男尊女卑的世道里,算出了一片永不落幕的星河。

第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