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活体罗盘

子时的青铜铃音在耳道里嗡嗡作响,陆长真盯着镜中那张苍白的脸,右眼角的红血丝不知何时蔓延成了震卦卦象。

工具箱里的《鲁班书》“啪嗒”落地,书页上的血字女子突然闭紧双眼,两行血珠顺着睫毛滴在泛黄的纸页上,竟在“三魂镇”插图旁晕出“雪凝”二字。

腕间的锁链印记还在发烫,他解开袖口,发现三道纹路周围浮现出细密的银色鳞片,像被撒了层碎汞,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手机屏幕亮起,直播间后台弹出系统提示:“先天一炁累积值达 5点,解锁'卦象共鸣'能力——血液可显化当前方位吉凶。”

楼道里的拖曳声终于消失,陆长真捡起地上的《考古》杂志,1927年那期的封面是具青铜棺椁,棺盖裂纹里渗出的朱砂痕迹,竟与 404房间墙内的封印阵如出一辙。

内页夹着的信纸背面,师父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荧光:“长真,若见此图,切记酉时三刻前勿让胭脂触地,那是雪凝的往生契。”

窗台上的青铜铃突然朝西北方向倾斜,铃舌撞击发出五短一长的节奏——正是《鲁班书》里记载的“地脉异动警讯”。

陆长真抓起道袍,发现领口的云纹已完全变成 404房间墙内撞击声的波形图,下摆的胭脂碎屑在道袍上烫出焦黑斑点,形状恰似地铁线路图。

“叮——”手机短信响起,这次是条定位信息,附带一句话:“卯时初刻,西城旧钟表厂,有人出高价请你看凶宅。”

发信人依然是未知号码,但末尾多了个青铜铃图案,和他掌心的两枚铃铛一模一样。

......

旧钟表厂的铁门挂着三道生锈的铜锁,陆长真刚触碰到门环,腕间印记突然爆发出强光,三滴鲜血溅在门楣上,竟自动排列成离卦方位图。

锁芯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最上方的铜锁“咔嗒”打开,露出门内斑驳的“保密局第十一处”木牌。

厂房内的齿轮组还在缓慢转动,铁锈味混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中央操作台摆着个老式罗盘,指针指向天花板,盘面刻着的不是八卦而是十二具骷髅头,眼窝处嵌着的红宝石正对着陆长真的眉心。

“咚——”巨大的齿轮突然卡住,木屑从房梁坠落,陆长真下意识抬手遮挡,指尖划过罗盘边缘的瞬间,掌心被锋利的铜边划破。

鲜血滴在罗盘上的刹那,十二颗红宝石同时亮起,骷髅眼窝中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水银,在地面汇成一个旋转的太极图。

他惊觉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变得透明,在水银太极中倒映出另一个身影——穿着民国警服的男子,右手握着和他同款的青铜铃,左腕三道锁链印记正在滴血。

更诡异的是,地面的水银开始沿着他的影子攀爬,逐渐勾勒出 404房间卫生间的轮廓。

“先天一炁+ 5,幽冥债+ 2。”手机突然弹出数值提示,陆长真这才发现罗盘中央凹槽里嵌着半枚龟甲,上面刻着的“陆”字正在吸收他的血液,龟甲边缘浮现出细小的刻度,像极了《鲁班书》里记载的“三魂计量仪”。

厂房深处传来齿轮摩擦的尖啸,陆长真顺着罗盘指针的方向望去,发现天花板上嵌着面巨大的铜镜,镜面倒映出他身后的景象——本该空无一人的操作台旁,不知何时站着个穿旗袍的女子,手中胭脂盒的鎏金牡丹纹正在蠕动。

“雪凝?”他脱口而出,镜中女子猛地转头,半张脸覆着青紫色的尸斑,正是昨夜《鲁班书》里浮现的面容。

女子抬起手,胭脂盒盖“啪嗒”打开,露出里面凝结的黑血,血面上倒映着 404房间的棋盘,原本指向北方的棋子,此刻全部转向了他的位置。

腕间印记突然爆发出强光,陆长真踉跄着撞翻操作台,罗盘摔在地上裂开,露出夹层里的泛黄图纸。

借着手机灯光,他看清那是幅人体经络图,十二处穴位标记着青铜铃的图案,心口位置用朱砂写着:“天机阁传人三魂归位之日,便是相柳破阵之时。”

铜镜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镜中女子的身影开始扭曲,旗袍下露出半截白骨手臂,指尖正对着他手中的青铜铃。

陆长真慌忙掏出两枚铃铛,双铃相触的瞬间,厂房内所有齿轮同时倒转,水银太极图剧烈震颤,将他的影子扯向镜面。

“卯时已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陆长真抬头,发现通风管道里垂下条墨斗线,线尾系着个刻着生辰八字的槐木傀儡——正是师父失踪前教他制作的“替劫偶”。

他抓住墨斗线的刹那,铜镜突然迸裂,镜中女子的尖叫混着齿轮崩塌的巨响,厂房顶部的巨型钟表砸落,指针在地面划出火星。

陆长真抱着傀儡滚向铁门,腕间印记在地面拖出三道焦痕,竟与 404房间墙内的封印阵完全重合。

跌出厂房时,卯时的天光刚染红天际。

陆长真摊开掌心,发现受伤的手指正在快速愈合,伤口处的皮肤下透出淡淡的银色纹路,像极了罗盘背面的齿轮图案。

手机再次震动,直播间弹出“幽冥当铺”的私信:“西城凶宅的齿轮阵是当年天机阁分舵,你师父的《鲁班书》缺页,在钟楼的铜钟里。”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槐木傀儡,突然发现傀儡胸口多了道刻痕,正是 404房间卫生间墙内胭脂盒的轮廓。

更让他心惊的是,傀儡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瞳孔里倒映着他从未见过的场景——地铁站台的立柱上,缠绕着与他腕间相同的锁链印记,每根柱子顶端,都嵌着半枚刻有“陆”字的龟甲。

远处的钟楼传来晨钟,陆长真数着钟声,突然想起《鲁班书》里的记载:“晨钟九响,地脉九动,钟鸣之处,必留天机。”

他握紧青铜铃,发现铃铛内侧的刻痕在晨光中清晰显现,被磨掉的半行字终于完整——“卯时照镜,三魂现形”。

回到出租屋,陆长真翻开日记本,用渗着银光的指尖写下今日发现。

当笔尖划过“活体罗盘”四字时,墨水突然沸腾,在纸面上显化出旧钟表厂的平面图,中央罗盘位置被标红,旁边浮现出极小的字:“齿轮阵锁的不是凶灵,是你地魂的转世记忆。”

窗外,送葬队伍的唢呐声隐约传来。

陆长真望向楼下,发现队伍最前方的纸人突然转头,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的方向,纸人手中的引魂幡上,赫然印着与他腕间相同的锁链印记。

而在纸人胸前,别着枚青铜铃铛形状的胸针,和昨夜送牛皮纸袋的老人胸前那枚,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