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3月18日

列尼达地区

格洛利亚镇

前线指挥部内,铁皮板搭建的简易房屋在寒风中吱呀作响。

瑞克面对着长官,跨立而站,迷彩服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和灰尘,作战靴底也结着凝固的泥浆。

长官抬手示意,目光掠过他肩头撕裂的布料:“先坐吧,别站着了,详细说说昨天的战况。”

“昨天我们抵达情报站的时候,遭到了敌军重火力压制。”瑞克的声音像砂纸打磨金属:“我们死了三个。”

“抓到活口了吗?”

“没有。”

“按理来说我应该直接给你降一级的,造成了伤亡你这个班长也有部分责任,但是…”

长官的话音戛然而止,指间夹着的烟蒂明明灭灭,灰烬簌簌落在作战地图的红圈上,那里标注着敌军的核心阵地。

“现在前线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会帮你跟上头说下好话的。”

瑞克喉头涌上一阵咸腥,目光却死死盯着地图上的那团烟灰。

其实,所谓降级对他来说不过是肩头的臂章换个图案,仅此而已。

“还有个事,你妈昨天去了基地。”长官突然扔掉手中的烟头:“你爸又住院了,她叫我转告你一下,你这两天最好还是回去看看。”

“但是…”

“没有但是,虽然现在我们正需要人,不过让你休息两天也还是可以的,你后天能回来就行。”

瑞克的思绪突然停滞,在这片被战火灼烧的土地上,他早就记不清上次与家人通话是什么时候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

瑞克强撑着麻木的身体,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嗯,赶紧滚吧。”长官别过脸去,挥了挥手。

次日一早,瑞克把行李全部放在家里,换了套便装,随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中心医院。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像把钝刀,生生剜开瑞克紧绷的神经。

电梯数字跳到6层时,金属门开合的声响让他条件反射地攥紧了拳头,这动作与他两天前在敌情报站举枪时的动作如出一辙。

母亲佝偻的身影从走廊尽头晃来,鬓角的白发比记忆中更加刺眼,手里保温桶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模糊了她泛红的眼眶。

“在三号房。”

母亲的声音裹着颤抖:“你爸念叨着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有些事情我觉得你必须心里有数。”

话没说完,瑞克已经推开了虚掩的门。

“上个星期你爸在报摊搬旧报纸的时候,昏过去了,医生说是黄疸肝炎。”

母亲慌忙抬手擦脸,袖口蹭过眼角带下的不知是泪还是药渍。

“寄回来的钱还够用吗?”

母亲的喉结剧烈滚动,喉间发出浑浊的声响:“够…够用了。”

话音未落,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瑞克条件反射地起身看向门口,直到看见护士抱着病历本匆匆跑过,才意识到自己又把医院当成了战场。

“你爸已经快两年没有看见你了,他的状态很不好,这两天就在这陪陪你爸行不行?”

“我…”瑞克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实在不忍心伤了父母的心。

“别听你妈在那胡诌…”父亲轻轻咳嗽了两声:“不就是躺几天吗?都说了没多大事,也就你妈在那瞎操心。”

瑞克心里盘算着要不晚上偷着溜走算了,长时间跟死人打交道早就已经让他几乎无法适应正常人的生活了。

瑞克微微低下头,避开父亲那故作轻松的目光,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父亲向来要强,即便在病床上,也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

母亲轻轻拉了拉瑞克的衣角,眼神中满是哀求:“孩子,就陪你爸这两天吧,他真的很想你。”

下午,他帮父亲削苹果,陪父亲聊天,尽量找些轻松的话题,可即便如此,空气中还是隐隐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父亲时不时会陷入沉默,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母亲则总是进进出出,忙着给父亲准备各种东西,偶尔会偷偷打量瑞克,眼神中满是心疼。

夜幕降临,待父母都沉沉睡去,瑞克轻手轻脚地缓缓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

他下意识地回头,想要再看一眼父母,做最后的告别。

瑞克就那样静静的矗立在病房门口。

年幼时,父母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温馨日子,此刻像一幕幕生动的影片,以走马灯的形式,在他脑海中不断清晰地回放。

直到他的腿开始发酸,他就这样在那门口站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虽然他们不是格里兹曼人,但是格里兹曼跟他的祖G一样都是小G,所以瞿杨城离他们前线距离不算远,五百多公里。

这会走,坐大巴明天天亮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