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当人，太不当人

“不当人，太不当人！”

耍猴的杨康嬉皮笑脸地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东躲西藏，满脸愤怒，被当成猴耍的孙正则。

没想到，这家伙果真上当！

智商堪忧！

孙正则如果知道此刻杨康的想法，怕不是气得一口老血吐出，自刎了断。

打了一辈子，从没打过这般窝囊的仗！

丢人现眼！

没脸回陕西！

好不容易，冲出炮火范围的孙正则，正准备整备兵士，再度攻城，身后不合时宜地传来一片喊杀声。

流寇回来了！

“逃！”

瞬间，逃跑的念头在孙正则脑海里蹦出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撤！”

孙正则一声令下，顾不得正在攻城的兵士，纵马向南狂奔。

乱作一团的官兵，丢盔弃甲，各个轻装上阵，连战车都丢弃不顾，跑得比战马还要快。

要说打仗，他们很勇猛！

值得颂道。

可逃跑……也是轻车熟路！

只有三五百人选择留在原地，鄙夷地盯着逃跑的孙正则和兵士。

他们是秦军，陕西榆林人，农民出身，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

孙传庭选人的时候，专门选那种脑子一根筋的人。

说一不二，让他们往东，他们从不往西。

这三百多人，便是地地道道的榆林人。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逃跑，也不知道什么是畏惧，只知道他们的亲朋好友皆死于流寇之手。

他们要报仇！

更何况他们拿了军饷，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银子都拿了，要是不拼命，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赵尘的三百骑兵和这三百人干上了。

两边谁都不服谁，一方带着胜利的无尽士气，一方带着满腔的复仇愤慨。

战况相当惨烈！

每一个人面对冲来的敌人，几乎从不躲闪，而是迎面冲上去。

你砍我一刀，我回敬你一刀！

就这样，两方刀刀对砍，毫不留情，直到咽气倒下。

事实证明，仇恨还是会冲破一切，胜利所带来的士气，远远比不上仇恨的力量。

前者以少胜多，骄骄自喜，士气大旺，多少有些目中无人。

后者不畏惧生死，人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无情地拔刀厮杀。

三百骑兵竟然逐渐落入下风，开始节节败退。

按说，广袤的空地上，骑兵的优势可以发挥到最大，并且和步兵对打，简直就像砍瓜切菜般简单。

谁料到！

这些官兵像吃了大力丸，力大无穷，仿佛项羽重生，甚至能将战马掀翻。

在这一刻，赵尘的信心稍微出现一点点动摇。

逃到半路的孙正则得知消息后，立刻掉头杀了回来，加入战场。

赵尘赶紧令陆六和张仁变换阵型，拿出火铳，熟练的填弹装药，然后瞄准对面。

“放！”

“砰砰砰！”

“冲在最前面的几排人，应声倒下。”

随着一轮又一轮的火铳声，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自己回来干什么！

啊！

回来干什么！

“你是流寇安插在老子这里的奸细吗？”

孙正则一脚踹翻刚才报信的士卒，谎报军情，该杀！

然后……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

去而复返的孙正则准备再一次逃跑。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打谁都不能打护卫。

这名报信的士卒是孙正则贴身护卫，也是驾驶战车的司机。

事实证明，多读一些书，紧要的时刻，能保命。

孙正则就是书看的太少，历史了解的少。

挨了踹的护卫气不过，脑子一热，一把将孙正则搂下马，死死地按在地上。

孙正则丝毫动弹不得，气得破口大骂。

“叛徒！”

“奸细！”

“臭不要脸！”

“老子要吃了你！”

……

骂了一会儿，孙正则想要挣扎挣脱束缚，奈何力气比不过护卫。

左右动弹一番，身体冒出一层虚汗，只得认命！

大哥都被抓，小弟自然翻不起大风大浪！

死伤过半的秦军，最终选择聚到一起，朝东方突了出去。

赵尘下令不必追赶，先将这些投降的兵士看管起来。

大队人马很快赶到，杨康也从城内出来。

一五一十的将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说出来。

赵尘竖起大拇指，夸赞杨康有韩信之才，颇具大将风范。

杨康被夸的心花怒放。

将所有降兵安置到军营后，赵尘下令开始清扫战场，拾取物资。

将那些没有烧毁的粮食和草料，尽数运回县衙，当然还包括那几箱金银珠宝，物归原主。

这么几箱财物，只少了一块玛瑙。

忙前忙后，清扫两天，这才彻底结束。

赵尘看着物资清单，甚感欣慰。

粮草两万石、箭矢五万支、战马三百匹、火铳四百把，弹药不计其数……

其中铁甲、布甲和头盔更是数不胜数。

孙正则已经被关在牢狱整整五天，期间赵尘只去劝过一次。

这家伙硬的很，脾气也臭，没说两句话便恼火。

都已经成了囚犯，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打了胜仗的人。

对付这号人，就晾着他，什么话都别和他说。

晾到第十天，赵尘将探子在洛阳打探到的消息，送给了孙正则。

朝廷旨意：洛阳总兵王绍禹指挥不当，撤职戴罪立功。千户孙正则不听调令，擅自行动，致使围剿功败垂成，无功而返，罪当九族问斩。

朝廷念其忠心耿耿，且为国尽忠，宁玉碎而不瓦全，特恩赦，只问斩全家。

孙正则看后，真的怒了！

他不明白！

真不明白！

兵败的主要罪责在王绍禹，为何他只受到轻微处罚。

于是，一个时辰后，孙正则让狱卒递话。

投降！

王绍禹未被问罪的原因很简单，他倾尽家产，贿赂福王朱常洵，让他向皇上写封信，告知皇上真相。

将战败的所有罪责推给孙正则，说他不听调令，擅自撤兵。又联合流寇，夜袭营寨，这才导致大败。

冤！

一个字：冤！

孙传庭本想上奏折，替这位亲属老部下辩解。

辩解的奏折还没发出去，内阁的问罪奏折先一步送来。

奏折上措辞极其严厉，让他同样剥夺官职，暂时留任，戴罪立功。

孙传庭撕掉辩解奏折，趴在案牍前，沉默良久。

赵尘不知道孙正则是不是真心投降，不过他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很欣赏孙正则，虽然他打仗比较迂腐，不懂得灵活变通。

可他也算跟着孙传庭，走南闯北，干了半辈子，学不到全部，至少学个皮毛。

以后这些都是自己的敌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四天前，当围剿失败的奏折送到内阁，崇祯朱由检再审阅后，当场愤怒地摔碎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