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天降临

古老的东方帝国在更古老的龙帝带领下,于风雨飘渺中,又挺过一个千年。

泰皇历5202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自正月至六月,大疫横行,席卷天下六十六道。七,八,九三月,大旱,百姓争相弃籍而出。十月,地龙翻身,纵横千里。十一月,北方十三道,天降大雪,冻死者无数。

如今,已到了5202年最后一个月,帝国上下,无不在担心着更大的灾难发生。

济北道,夹在济水与阳水之间,临近京东道,其地势平坦,是历来的兵家必争之地。

十二月上旬八日,乃是这个5202年最后一个吉日,也正好是济北道转运使林询四十岁整寿,整个济北道各级官吏早在今年三月就开始准备寿宴的各种事宜。

申时,诸官吏下值,寿宴贺礼源源不断的堆积在林府。

酉时,寿宴开始,济北道各州主官两人以及济北道首府济阳城各级官员皆乳宴就坐,歌舞升平,琴音靡靡。

戌时,济北道司曹小吏张旺风尘仆仆地从外地赶回济阳城。

张旺穿过人群的欢声笑语,急匆匆地跑进城防营的驻地,没有阻拦直接找到了结拜大哥李京,也顾不上隐秘不隐秘,直接在李京旁耳语几句,并将一卷密信递给李京。

李京顿时脸色剧变,关上房门,看完密信,又看着正在玩博戏的兄弟五人,声音平静却有力地宣布道:“圣师得命,今夜亥时,杀官夺城,清除邪佞,还政泰皇。”

在场之人无不是内心激动万分,表面却是要装的风平浪静。

“大哥?”

李京眼含热泪,朝着自己的结义的三弟赵权郑重地点下头。

在场众人明白这声大哥以及这个点头的含义,众人无不激动不已,多少折辱与不甘,全都化作阵阵粗气呼出。

“事急从权,张旺!你即刻带着李安,找到我们各处的兄弟们,整备甲胄,亥时一到,即刻冲杀林询府邸。”

“喏!”

“赵权,屈兰!你二人即刻启程联络济州军指挥同知屈榭,戌时三刻,兵反济州军,亥时赶赴济阳城!”

“喏!”

“甘奕,童兴,你二人随我前去取龙帝圣谕,一旦接管巡防营,你二人即刻控制府衙,兵库已及监狱,放出囚犯,分发武器,随后平定全城各处的抵抗!”

“喏!”

“诸位兄弟!某与你们在济安坊再相见!”李京热泪盈眶,双手抱拳,视死如归。

“愿与大哥共存亡!”六整齐划一的声音便是最好的回答。

亥时,林询府上,寿宴早已进入高潮。

美食,美物,美人都已登场。主人家与宾客都喝的满脸通红,东倒西歪,全然不知门外发生的一切。

上极宫得到济北道谋反的消息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

京都各部主官自东华门鱼贯而入,时隔三月,终是再次召开朝会。

辰时一刻,摄政,太皇子,中都亲王长情作为龙帝权利的代表,一如千年以前一般,坐在上极宫主位上。

“众卿家平身。”长情的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好殿上所有人都能听见,诸位臣工不禁打个冷颤。

“今日所议,就由兵部尚书开始。”

话音落在,跪坐在第二排的兵部尚书石星即刻起身,小步趋走到队列外,双腿结结实实的跪下,伏下身子对答:“臣兵部尚书石星奏请上曰:‘昨日戌时,接济北道官报,济北道转运使林询,转运副使林默,兵马指挥使高翔,兵马指挥同知谙溪以及济北道诸八品以上官员皆死于叛乱中,兵部判断济北道已反,请殿下即可下教平叛。’”

“右相?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殿下圣明,老臣确实有话要说。”说完,右相石重便要起身出列。

“右相?赐座!”

“那老臣就唐突一回。”见摄政赐座,石重也不在谦让,七十八岁的他,若非为了心中挂念的,早就乞骸骨,做个有权的富家翁。

“今晨,东府也收到济北道的官报,除此之外,还收到内服二十三道的官报,所奏之事虽与济北道大同小异,但某想请教诸位,按律!兵部今日应该从东府收到几份官报……咳咳咳……”石重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他为宰三十多年,也发动过几次党争,但军国大事从未有过隐瞒推脱,如今这些后辈为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一个个竟是如此行事,真叫人不甘,不快!

“右相言之有理,东府相公们为私利而误国欺君,臣兵部右侍郎兆辉请求罢免沈从心一干人等。”姚项第一个跳出来,两眼散发出精光,恶狼扑食般紧紧咬住东府相公们。

“臣等附议!”

又跳出几位臣子力挺姚项的话,无一不是高官贵胄。

“殿下,臣等甘愿接受处罚。”作为帝国政府的领头人,沈从心自是不会瞒报,延报军情大事,为相两载以来,一直谨小慎微,处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昨日,本应该是沈从心在东府咨政堂当值,奈何偏偏昨日私心做甚,让自己的学生替自己当值一晚,没成想,世事不由人啊……

沈从心服软的态度无疑是给予东府群相们的一击有力背刺,原本摩拳擦掌的相公们也只能偃旗息鼓,跟随沈从心的步伐,一同认罚。

“殿下,容老臣再说一言。”

见右相又要火上浇油,东府相公们和他们的门生故吏有点绷不住了,表面都是一脸平和,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咒骂石家先祖。

“右相请讲。”

“谢殿下。”右相拱手而拜,随后,站起身来,拄着龙头拐杖,走到朝堂中央,开口道:“自某为相三十载以来,大晟便是天灾人祸不断,某虽能力有限,却也是殚精竭虑,朝夕不食,也才堪堪稳住形势。”

右相的一番话,惊的在场众群臣冷汗直流,两股颤颤。

“某自五年前离开东府,受殿下垂怜,仍可上朝议事,……咳咳咳”右相挥手摆退前来搀扶的内侍,拿出手卷擦干净嘴,继续开口:“某虽身在朝堂,却也是体会到陶公的田园风光……”

人老了,走几步就走不动了,右相干脆直接坐在地上,仰面视君,一字一句开口:“这两年,大晟灾祸尤其之多,特别是今年,根本就没有一刻安稳的日子!东府相公们也是昼夜颠倒,脚不着地,昔年的平侯也不过如此啊!”

“不能在如此了,殿下!”说罢,右相向着上位重重磕下一个头。

群臣现在终于回过味来,心中不由的对石重这位被世人唾骂的奸相高看几分。

“殿下,臣叔父年老糊涂,口不择言,还请殿下看在叔父兢兢业业几十年的份上,准其归家,安养晚年。”

“求殿下恩准!”

“求殿下恩准!”

…………

在石星的带领下,右相的故吏学生纷纷跑出来求情,不仅如此,连东府的一帮子人也在求情。

高坐上位的摄政亲王,眼中却没有这些。

此时的长情,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觉,这种只有沈卿离世时才出现过的感觉,如今正在身体内乱窜。

就这样,台上台下沉默了一刻钟。

群臣只听见,上方传来摄政亲王的教令:“东西两府组织平叛,右相……国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