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凡间篇——姚源

景然觉得白天找工作、晚上另有差事的生活模式颇为新奇，只是那夜间的工作体验仅有一次，之后便再无人找她，想来也是应了那句“天机不可泄露”。

就在景然以为那些奇妙的夜晚已然落幕时，她在梦里见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姚源。

姚源定定地看着景然，开口道：“我来是要和你说件事。”

景然脸上摆出一副“你是谁”的神情，姚源见状，有些无奈地问：“我是谁，你是不是不记得啦？”

景然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是白痴吗”。

姚源顿时有些生气：“你这性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景然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姚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听见景然准确无误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一旁的左护法不由得愣了一下，惊讶地看向景然：“你都记起来啦？”

景然淡淡回应：“没有，就是前两天想起姚辅相，顺带想起了一些人。”

姚源一听，顿时跳了起来，不满地嚷嚷：“什么叫一些人？我在你心里就只是‘一些人’里的一个？我就说你不可爱，果然没说错……”

景然懒得跟他废话，脸上瞬间露出威严之色，声音低沉：“姚源，到底有没有正事？没事就退下。”

姚源这才收敛了脾气，连忙说：“你还记得你当年提拔的那个中将吗？当年你提拔他时，还说他足智多谋，有潜力呢。””

景然脑海中似乎闪过一点模糊的光影——好像是有个身披银甲的青年跪在她面前，但那画面转瞬即逝，景然只淡淡瞥了姚源一眼：“不记得。当时也是识人不清，被猪油蒙了心。”

姚源被景然这话噎得愣了一下，随即接着说：“他叛变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他暗中将军中的消息传给魔族，魔族给了他不少好处，还好被我逮到了。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姚源话音刚落，左护法便上前一步，忍不住开口：“你这是故意的吧？这种事完全可以上报给……”话说到一半，左护法对上景然看过来的目光，瞬间闭了嘴。左护法心里清楚，说多了怕景然从话里话外大胆猜测，而且以景然的聪慧，十有八九能一猜一个准，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景然看着姚源，忽然笑了一下，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简单，杀了便是。”

姚源被这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吓了一跳，杀？虽说这确实符合他心中那位“暴君龙三”的行事风格，但还是让他心头一震。姚源被景然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慑住，缩了缩脖子，却又忍不住顶嘴：“我就是觉得……你好歹看一眼卷宗定夺嘛。”

没等姚源消化过来，景然面带威严，“我提拔的人，我信他的风骨；他叛了，我信军法的公正。你既已逮到，按军法处置便是。需我教你什么是通敌的下场？这可不是你的性格。”景然叹了口气，放轻语气，“总之，不必顾及他是不是我提拔的人，按规矩办事就行，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种小事，我相信你会处理得很好，姚源！”

姚源连忙躬身行礼：“属下遵命。”话音未落，便领命退下了。

姚源的身影刚在云雾中消散，四周涌出带着药草香的白雾，景然的梦境又换了个场景，只见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从雾中走出，灰色衣袍，随着他的走近身上散发的药香越来越浓。

“龙三将军，不，现在要称您“辅君殿下”，属下可算盼着您了。”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景然望着老者鬓角的白发，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老者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苦笑道：“属下是孙医官啊，是你大哥龙毅的医官，年您率兵支援边界，属下可是给您包裹伤口，忘了？”

景然的目光落在孙医官的身上，脑海中努力回想。

就在这时，气温突然急剧下降变得冰冷，一个身披铠甲的身影出现，披风上绣着狰狞的魔族图腾。“龙三，别来无恙？”来人露出狰狞的笑，眼角的红色疤随着笑容扭曲，“当年你与我一战的勇气呢，如今怎么缩在梦里不敢认了？”

景然瞳孔骤缩，手指猛地收紧，这是魔族的将军——诸天，百年前她率兵支援边界，与诸天大战一场，此人力大勇猛。

“手下败将而已！也配在我面前叫嚣？”景然周身突然腾起龙气，长发无风自动，“区区魔族妖孽，我当年斩杀你，现在也一样!”

诸天仰头大笑：“果然是你！龙三！当年的你可是为护天界百姓不畏牺牲，现在却甘愿自封记忆堕入凡间，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真是可笑！”诸天突然甩出兵器，“咱们再斗一场如何？或许能让你想起些有趣的事！”

看见诸天的攻势，景然下意识地侧身避开，足尖点地的瞬间，身体本能的使出招式。诸天眼中闪过讶异，正要再攻，却被一道银光挡住——左护法不知何时挡在景然身前，手中提剑。

“大胆魔族竟敢逃出地狱，擅闯梦境结界？”左护法目光冰冷地射向诸天，厉声喝道，“司君有令，凡惊扰景然者，格杀勿论！”

诸天被剑气震得后退数步，嘴角冷笑：“结界？等她记起所有事，你们这天界结界，怕是护不住谁了。”话音未落，他的身影消散在雾气里。

孙医官早在打斗开始时便逃走，消失在白雾。

左护法收了剑，额角渗出细汗。他望着景然迷茫又锐利的眼神，心里暗叫不好：殿下的有些记忆，在某个瞬间，被熟悉的人或物，轻易唤醒。这梦境已经被一些人知晓，以后怕是要一个个找上门来了。

此事过后，左护法立刻传音给龙霄，将梦中的情况一一告知。龙霄听完，沉思片刻后决定，以后天界和冥界的事务，绝不能再让龙三插手，能不让龙三进入相关的梦境就尽量避免。龙霄实在担心，以龙三的性子，万一处理不好，很容易暴露身份，惹祸上身，更怕龙三的举动会给凡间带来难以预料的祸乱。

左护法便急忙捏了个传音符，“陛下，”他声音压得极低，“方才魔将诸天的魂魄闯入殿下梦境，险些与她动手。更要紧的是，孙医官的魂魄也出现了，殿下……她记起了‘孙医官’这个称呼。”

传音符那头沉默片刻，传来龙霄的声音：“魔将怎会找到梦境结界？”

“属下不知，不过在他出现前，姚源捉住一个军中叛徒，说是和魔族暗中来往。”左护法额角冷汗又冒了出来，“但他言语间似是知晓殿下自封记忆之事，还说……说等她记起一切，天界结界便护不住谁了。”

“可恶！”龙霄的怒火透过传音符传来，“看来魔族这些年没少打探她的踪迹。你即刻加固梦境结界，凡靠近者，不必通报，直接拿下！告诉姚源要严惩那个叛徒，以儆效尤！”

“是。”左护法应道，又补充道，“只是殿下方才面对魔将时，龙气自发护体，有记忆恢复迹象，怕是暂忘汤要要失效。”

传音符那头陷入沉默，许久后，左护法才听见龙霄疲惫的声音：“从今日起，天界、冥界所有事务，一概不许让她沾边。能避开的梦境绝不让她踏入，实在避不开的，你便布下障眼法，绝不能再让她接触到任何可能唤醒记忆的人与事。”

“可万一……”

“没有万一。”龙霄打断他，“她如今是凡间的景然，不是仙兽司的辅君龙三。她的身份一旦暴露，魔族定会千方百计地寻她，届时凡间生灵涂炭，你我都担待不起。”

左护法低声应道：“属下明白。”

处理完天界这边的事，左护法转身去了冥界酆都城，冥王坐在办公桌前看公文，见左护法来挑眉问道：“左护法今日怎么没守在凡间，有空来冥界？”

“冥王安好。”左护法拱手，几次打交道，他和冥王也混个眼熟，“此次前来，是有两件事需告知冥王。其一，日前从地狱逃出的那名魔将，行踪已露，还望冥王加派人手捉拿，免得他在凡间为祸。”

冥王一顿：“那魔将本就归冥界管辖，逃出去是我等失察，自会派人捉拿。只是左护法特意来告知，怕是还有别的事吧？”

左护法点头：“其二，仙兽司的孙医官死后不安分，擅自闯入凡间，扰了轮回秩序，还望冥王一并处理。”

“孙医官？”冥王想了想，“就是仙兽司边界的那位？”见左护法点头，他便笑了，“擅闯凡间确是不妥。这样吧，我让黑白无常去一趟，若他肯乖乖回来，就罚他的轮回时间延后百年；若是不肯……”他手摸了摸下巴，“那便要受点苦头。”

左护法拱手：“多谢冥王。”

“谢就不必了。”冥王摆摆手，“龙三在凡间过得如何？”

左护法面带微笑，轻声说：“一切安好。”

冥王微笑点头：“左护法，暂忘汤只是暂时忘记不是永远忘记。我们能做的，也不过是拖延些时日罢了。”

左护法没再接话，转身离开了冥界，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愈发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