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去北境

他看向戴伦，青年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愤怒或委屈，只有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被这样安排命运。

马克忍不住压低声音劝道：“戴伦，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拒绝的。北境那种地方……根本不适合你。”

戴伦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拒绝？”他扯出一个苦笑，“父亲的命令，什么时候允许我们拒绝了？”

他抬眼，目光飞快地扫过柜台后方那个正踮着脚尖，努力擦拭着高处架子的短发女孩。

戴伦的眼神柔软了一瞬，随即又沉郁下来，声音压得更低：

“而且……去了，未必是坏事。我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成绩一塌糊涂，在家族里就是个透明人。父亲大概也只觉得我留在这儿，迟早会惹出更多麻烦，不如丢得远些，眼不见为净。”

“更重要的是……如果父亲知道我在和她谈恋爱……你知道他会怎么做。”

马克瞬间哑然。

他当然知道。爱德华男爵对子女的婚姻自有其一套“价值衡量”的标准，一个餐馆老板的女儿，绝无可能入他的眼。

届时，等待戴伦和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孩的，绝不会是什么温和的结局。

强行拆散恐怕都是最轻的后果。

只怕男爵一生气直接让他滚出家门。

戴伦看着马克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像是确认，又像是说服自己。

“去北境，离开这里，对她，对我……或许都算是一种保护。距离远了，父亲或许就不会那么快察觉，甚至……懒得过问。”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

就在这时，柜台后的女孩——艾莉诺似乎感受到了目光，转过头来，对着戴伦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戴伦像是被那笑容烫到一样，迅速移开了视线，下颌线微微绷紧。

他匆匆对马克说：“……我得去忙了。这事，别声张，祝我好运吧。”

说完，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身，快步走向柜台，从女孩手中接过抹布，沉默地擦拭起来，侧脸看上去依旧阴郁，却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开心。

“真的是呀。”

马克站在原地，双手环抱胸膛，看着二哥那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确实如戴伦所说前往北境是他最好的选择。

索菲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眼神示意该走了。

马克收回目光，感慨了一句，与索菲一同走出了餐馆。

……

马车缓缓行驶在石板路上，车厢内还残留着苹果派的甜香。

索菲舒展了一下身体，侧过头看向马克，唇角带着惯有的那丝玩味：“怎么样，小少爷？这顿‘绝不亏待肚子’的午餐，可还满意？”

马克望着窗外逐渐变化的街景，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感慨笑道：“嗯，味道确实不错。而且……收获远超预期。”

他没想到会撞见戴伦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更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就知晓了一件关于家族很重要的事事。

“你说，那个小姑娘入不了你爹的法眼，我能入吗？”索菲突然笑着说道满脸狡黠。

马克面无表情的笑了笑:“当然能入，我爹看你那样子都开心成啥样了，只怕下一秒你就能成为我们爱德华家族的人。”

“是吗。”索菲若有所思摸着下巴刚想说话。

“但是。”马克打断了她，靠着椅背道:“我对你完全没兴趣，队长大人。”

“你！”索菲被他这句干脆利落的回绝噎得说不出话，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蓝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像是只被惹恼的猫。

马克看着她这难得一见的窘态，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慢条斯理地补充道：“而且，我对成为你消遣的对象，也没兴趣。”

“谁、谁拿你消遣了！”索菲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地用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臂:“马克·爱德华，你少自作多情！”

“是吗？”马克挑眉笑着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然后他从身旁抽出一卷略显陈旧的地图，在膝上铺开，指尖掠过那些标注着不同家族纹章或势力缩写的地点，最终精准地落在南区的一个标记上。

那标记看起来像是一个歪倒的酒桶，旁边用细小的字体写着“鼹鼠酒馆”。

“走吧，我想先去这一站，南区，‘鼹鼠酒馆’。”

索菲瞥了一眼那个位于贫民区腹地的标记，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对着前车厢的挡板轻轻敲了两下，低声吩咐了车夫一句。

马车很快改变了方向，驶离了相对整洁明亮的商业街道，转而汇入更加拥挤、嘈杂的巷道。

窗外的景象逐渐褪色，高大的石砌建筑被低矮歪斜的木屋、砖房所取代。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煤烟以及某种不易形容的陈旧气味。

衣衫褴褛的孩童在路边追逐，行人大多步履匆匆，脸上带着疲惫或警惕。

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路面，发出沉闷的颠簸声。

马克的目光扫过窗外，贫民区深处的破败与活力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交织在一起，与他熟悉的贵族区和繁华的商业区截然不同。

“看来，‘塔玛拉小姐’的业务范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入基层。”马克收回目光，语气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别的什么。

索菲轻笑一声，指尖卷着一缕发丝：“教会的光芒理应照耀每一个角落，不是吗？尤其是那些阳光不太容易照到的地方，往往更需要神的‘指引’。”

“我觉得他们最需要的是钱和物资而不是教会所谓的光芒。”马克说道。

“但主教和牧师长觉得这些人之所以穷困困潦倒，是因为他们有一颗肮脏的灵魂，他们需要改造。”索菲淡淡的说道。

“这简直就是谬论，他们穷不是因为不公吗。”马克不爽吐槽了一句。

这一次索菲没有接话。

整个马车就这样进入了沉默。

马克也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

不知为何，他在索菲旁边总是会不知不觉的说出自己心理所想的，明明他知道这些都不应该说出口

只能说这个女人有股特殊的魔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