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多事之秋波折起。(4)

  • 夙君谋
  • 苏子梨
  • 2071字
  • 2022-06-11 21:29:24

苏榕的脸红了一半,小声道:“主子,贵妃娘娘在殿里侯着您呢,咱们早些回去吧。”

说完就牵起我的小手起身就走。

'榕'字而已,苏榕这怎的还脸红上了。

刚离开屋檐,这脸上就感觉到了一丝湿润,是水,苏榕也停下脚步,仰天望了望,看着我笑道:“主子,冬至将至,你看,下雪了。”

下雪?

我对雪没有好感,母妃入冷宫那几年,每逢冬至,嬷嬷都会上内务府取来为数不多的煤炭,整个冬至也仅有那么一些煤炭可用,好在我与夕儿同睡一榻,晚上也不觉着冷。

只记得那日大雪,夕儿吵着要母妃,嬷嬷不在身侧哄着,我就牵着夕儿的手带着她去冷宫寻母妃,那时年纪才四岁,走路刚稳当些,雪下得极大,我和夕儿就往宫中那荒凉的冷宫走去,两双小手冻得通红也不道一声'疼',走到拱形石门前被侍卫拦下,夕儿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坐在地上任侍卫怎么哄都不带止的。

那日,母妃闻声在院内询问门外何人,我不敢应。嬷嬷说,我是哥哥,我不能哭,我要保护夕儿。隐约地可以看到母妃远远地现在院门口,可这一眼随之而来的是心酸,记忆里的母妃我不知是如何的,只知那日的母妃极瘦,单薄的粗布麻衣着身,瘦弱的手可以看到关节。我不敢哭,我打碎牙往肚子咽,跪下身求侍卫道:“我就在门外看着,带我妹妹去里头看看母妃好吗?大哥哥,我求求你们,我保证不进去!我妹妹肯定会出来的,让我妹妹看一眼母妃好吗?”

话音到了最后,渐渐淡了下去,夕儿依旧在哭,侍卫没辙,允了我这请求,领着夕儿去里头寻找母妃,留下一个侍卫守着我,生怕我溜进去。

我见夕儿被带了进去,就起了身,揉了揉冻得发麻的膝盖,踉跄地走到墙根,背靠着墙一屁股坐了下去,仿佛完成一件大事一般,心里松了口气。

周围静的可怕,我抬头看着从天而落的'羽毛'发呆,小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我哭不出来了,随口问了侍卫一句:“大哥哥,你想出去吗?”

“回六殿下,属下为国效忠,一介武夫自当舍家为国。”侍卫也就一十有七,说出的话怎的这般老气横秋?

我轻蔑地笑了笑,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扭头看着他,那双坚定的目光好不刺眼,我嘲讽道:“大哥哥,你怎的不去军营,那才是一介武夫该待的地方,嬷嬷说了,宫里是升官发财的地方。”

这话是真,我确实是打从心底看不起这个少年。

少年皱眉,苦涩的话语吐了出来:“六殿下,属下死了,属下的阿娘就没人帮着照看了,宫里有活干,钱可以送出宫,但是人死了,就没人肯帮属下照顾阿娘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是自己小瞧了这个少年。

“大哥哥,日后我若是有成,就给你官做给你好多好多银子,还可以让你自己出宫照顾你阿娘,现在你能帮我照顾一下我的阿娘吗?我发誓,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虽说童言无忌,但也无奈开口。

那日,这个少年答应了。

我却忘记了问一句,你叫什么。

“主子?主子?”苏榕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唤醒。

似曾相识。

我没了玩闹的兴致,回忆让我变得莫名慌张,下意识地拉紧苏榕的手,压抑着大哭的冲动,沉声道:“日后不要说雪了,寒冬腊月,这雪,不是好东西。”

实在没有赏雪的兴致,我便松开了苏榕的手,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走出大院,看着眼前的一道道红木大门,眼眶泛红,不敢眨眼。

回到偏殿,我关上门,横木往里一带,窗子也一扇一扇合上,恍惚地躺到软椅上发呆,胸口的束带勒得有些紧,我也懒得松开,今日怕是还得去见一趟父皇。

我闭目凝息,就在昏昏欲睡之时,脚步声传了过来,我蹙眉,紧接着是敲门声,是嬷嬷,她在门外问道:“君主子,可是哪里不适,奴婢去太医院请御医来给主子看看?”天冷了,苏嬷嬷是怕我寒症发作。

我起身去将门打开,嬷嬷担心的神情让我心底的死水起了一些涟漪,我上前搂住嬷嬷,脑袋靠在她的怀里,嗅着那淡淡的茶花香,悠悠启齿道:“苏姨,君儿想到四岁那年去冷宫看母妃的事儿,君儿要怎么做,才能让母妃不再回到冷宫里,君儿想让夕儿每天都能看到母妃。”

话音落,嬷嬷安抚我后背的手不动了,好一会儿,嬷嬷笑着说:“君主子,母凭子贵,君主子若成人上人,那娘娘在宫中自然也是没人敢动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再等等......”

母凭子贵吗,我只能是夙君了。

嬷嬷安抚着我,一双张通红的双眼已是酸胀不已,索性合上罢了,最后竟靠在嬷嬷身上睡了过去。

梦里,浅哥拿着剑指着母妃,到此处,我知晓这是噩梦。

浅哥脚下的人是谁?我仔细一看,是苏问苏知两姐弟!可是,为何苏洛与苏洺是站在浅哥身侧的?

梦里我看不到自己,只觉得这局势让人胆颤,母妃瘫倒在龙椅上,咳了一口的血,有种逼到绝境也不罢休的张狂从骨子里渗透出来,凄凄惨惨戚戚,母妃大笑一声,紧接着自嘲道:“想不到啊,苏源死后死的竟然是我?哈哈!夙浅啊夙浅,你这辈子注定是走你父皇的老路了,求而不得,不求却得,我倒是要看看,我儿去了之后,你这夙浅还能独活上几年!”

浅哥是杀红了眼,苏氏暗部是死在他的剑下,苏洛与苏洺倒戈叛了苏氏,或者这才是苏氏的保命之策。况且,梅妃娘娘死于母后之手,与我母妃何干?

可是,为何母亲说我去了?也是,母妃摆在我面前向来只有一条路,便是夙君,若是不成夙君,可能也只有所谓的'去了'吧。

为什么我去了,浅哥便不能活了?

梦的最后,我也没看到浅哥作何应答,只是缓缓地从那片血海里脱身,心头有块石头似的,压抑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