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粹炼
  • 清江山夫
  • 5738字
  • 2024-03-28 13:41:20

正月十五的重庆,格外的热闹,送年的气氛特别浓厚,有玩狮子、划彩龙船的、有猜灯谜…….,满大街都是。赵辛楣在父亲的公馆与父母亲吃完送年的元霄,回自己的书房,刚开门,电话铃响了,他接过来,一听是苏文纨打来的,“大哥,我是文纨、晓芙、鸿渐。年过来好吧,小妹、小弟给你们拜年啦!”,其实苏文纨他们已经打过拜年电话,赵辛楣回道:“谢谢小妹、鸿渐,你们还好,飞机时间落实好没?”,“按大哥的建议,我们还看了日子,正月二十是个好日子,当天上午十点半的飞机。”,“好的,重庆机场见!”。

明亮的月光从窗户中进来,惹得方鸿渐仍然无法入睡,还显得格外兴奋,也许是明天就要到重庆去开启他人生另一个新的征程。他看了看表,时针已经过了12点。回想起几个月前家庭破裂、婚姻消失、还被孙柔嘉表兄打伤等,一时已是泪流满面,枕上湿了一大片,但得到苏文纨、唐晓芙、赵辛楣对他的顶力帮助与关怀、黄浦江边结义,一时心又兴奋异常,非常庆幸,在走投无路、面临死亡之际遇到他们,不知是何德何能,如此幸运,真是祖坟冒青烟,仅让人不讨厌有什么用昵,他想如果再不将自己毫无用处改变有所作为,那实在是辜负他们深情厚义的付出,活着就没有什么意思。

方鸿渐穿着一身深蓝的皮尔卡丹西服,拿着《中国小说史》的讲义走进教室,在讲台前看了看教室里的同学,作了自我介绍,突然传来敲门声,教室里的同学、教室也一下消失不见,听到的是苏文纨清脆温和的声音“鸿渐,起来吃早餐!”,方鸿渐从床上翻身起来,并大声回答道“好的,大姐!”。方鸿渐起身后立即到卫生间快速进行了洗漱,穿着整齐来到餐厅,看到唐晓芙正在与女仆紫娟分装冒热气的牛奶,看见方鸿渐过来了,赶忙招呼他道:“二哥,早上好,昨晚你睡得一定很晚,很兴奋吧,哈哈!”,方鸿渐立即回应“是的,辛苦小妹了!,需要我帮忙不?”,“二哥,马上好了,你坐下就行了!”,方鸿渐说着便坐到了南面的餐椅上等苏文纨、唐晓芙她们一起用餐。唐晓芙准备完毕后就坐在方鸿渐的对面与他闲聊起来等苏文纨来不表了。

“桂叔,你们快点将我们的行李装好,九点送我去机场!”苏文纨招呼着桂叔。

“已经装好,小姐,你们说走就走!”。桂叔回答道。

飞机上苏文纨三人因公共场所,坐下后没有什么谈论,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昨晚他们都因兴奋睡得晚。终于在下午六点半,飞机降落在重庆机场。赵辛楣早已在那等他们。

“大家好,你们终于来了!“赵辛楣在飞机旋梯边高举双手,迎接苏文纨一行人,“小妹、小弟,你们终于来重庆啦!行李由他们来,我们别管,我们去吃饭去,都饿惨了吧!”,苏文纨三人回道“听大哥安排”。

“刘志,你帮他们把行李弄回去,小心一点,别弄坏东西。”赵辛楣对一个穿军装的年轻小伙子吩咐道,那年轻人敬了礼道“处长,保证完成任务!”,麻利地将他们的行李快速拿上车后立即驾车走了。

“黄灿,送我们到朝天门大酒店!”赵辛楣又对另一个年轻人吩咐道,黄灿立即打开车门说道“各位小姐、先生,请上车!”。朝天门大酒店,自国民政府到来后,就格外的热闹了,可算得上金碧辉煌,可与上海东方大酒店比高下了,出入的都是达官权贵,门前人流车辆如水,但没有满街流动的小商小贩们的叫卖声,更显得它的华贵。

洗尘宴在十分快乐的气氛中结束后,因旅途劳顿,大家酒都喝得不多,略带微醺地回到赵辛楣住处,沙坪坝的一个公馆,外观不乍的,内部装修很豪华,陈设都很精致的中式红木家具,馆内一切服务、安全都由宪兵负责,四人还未到客厅落座,勤务兵就将一切茶水、果盘、零食等准备就绪。

“鸿渐,抽烟不?两位妹妹呢?”,“不会!,大哥请便!”,三人同时回应着。方鸿渐至今还保持不抽烟的习贯,这也是孙小姐管得紧的功劳。赵辛楣还是原样,不时将那烟斗含口中,向空中放出一阵阵的烟雾,不时取出右用托着,一年来显得更成熟了,富有军人的刚毅与政治家的持重,给人印象是一个年轻、儒雅的军官。

“那你们喝茶、吃点水果,稍微休息一下。”赵辛楣对三人说道,我去几分钟就回来,“好的,大哥!”,三人知道,赵辛楣是去安排他们今晚的住处等事宜,就坐下闲聊着等待他。因他们都是第一次到重庆,饮食口味再好,一时间也难以适应,因为重庆的菜式麻辣味较重,盐味也比上海重,三人就不断地喝水、吃水果来消除口中的辣、麻和咸味。

“两位妹妹、鸿渐,我回来啦,这时已经是九点半过了,大家先休息,明天早上睡够了才起来,我来安排好不好?”。

“晓芙、鸿渐,你们呢?”,苏文纨转过头来问唐晓芙、方鸿渐。

“有点想睡觉了。”唐晓芙嘟着嘴说道,脸是显得有些疲惫,但还不能掩盖她青春的活力。

“那就休息吧,明天好计划。”,方鸿渐也回应道,其实他也想好好地睡一觉,即使在好多话要想与大家说,也感到力不从心,心想,到这了也不差一时半会。

他们按照赵辛楣的安排散去,各自入睡。

“这小面真的好吃,特别是这小菜。”唐晓芙边吃边对大家说。

“这也算重庆特色,这是碗豆苗,小妹没吃过吧。”赵辛楣对唐晓芙说道。

“第一次,好吃。”,唐晓芙对赵辛楣做了一个鬼脸。

赵辛楣边吃面边对大家道:“大家慢慢吃,吃好了我们去丰都鬼城玩。这几天我们先在重庆玩好了,再去见苏爸、唐爸他们。”。

“要得,好久都听说过,鬼门关、奈河桥、十八层地狱什么的”,唐晓芙嘟着嘴说道。

方鸿渐回道:“要多长时间哟。”。

赵辛楣回道“大约三、四个小时,我们的车在路不担阁,车辆、路上零食、茶水我都准备好了,吃完就走。”。

苏文纨食量没他们三个大,放下筷子说道“你们慢吃,我饱了!”喝了口水嗽了口中面条残渣吐到垃圾桶中,问赵辛楣“大哥有相机没?”。

赵辛楣回答苏文纨:“有,一人一个,胶片管够。”。

“大哥,你搞得好周到哟。”唐晓芙高兴得象小孩子一样。

“这就是我们的大哥!”方鸿渐高兴地向赵辛楣说道。

两辆黑色别克路霸,苏文纨、赵辛楣坐一辆,唐晓芙、方鸿渐坐一辆,飞快地向丰都方向驶去不述。

一路上,唐晓芙、方鸿渐还有些闲话,过了长寿,唐晓芙就睡着了。方鸿渐也闭着双眼,但毫无睡意,脑海中又回放起他们在上海峨眉春(唐晓芙、方鸿渐确定恋爱关系的地方)饭店吃饭的情景:8点多夜幕下的饭店,人也不多,他们四人在一个叫鸿运当头的雅间中,烛光摇动着,酒过四巡,大家都已经微熏了,赵辛楣右手托着烟斗对方鸿渐说:鸿渐,我说一下我、文纨、晓芙这几天商量的一点意思,请你千万要接受与别往心里去,也不能推辞。方鸿渐回道好的,大哥请讲。赵辛楣说道:你在医院期间,我第一次来上海返重庆的前夜,我们兄妹三人商量一致同意,要帮帮你,让你早日走出困境,因你目前可说是妻离子散、离父别母,即将远走它乡,伯父他们目前经济上也有些困难,你又没有事做,没来源,我们绝不是对你施舍,是对兄弟的真心帮助。我们计划你自现在起,在没有收入前,一切用度由我们三人全部承担,你别往心里去,我们三人目前可用张飞的话说,颇有家资,待你日后发达了我们兄妹再来啃你。我们的意思是,你与晓芙先到重庆巴山大学完成学业,文纨去工作没问题,我基本搞定。你们读书期间,晓芙就自己负责,你的一切开销就由我们三人负责,每月三百块,你的吃穿在重庆已经够开销了,万一不足我们再追加,你也别辛苦自己。另我也给学校岳校长合计好了,你在读博期,你原在三闾大学教过书,是副教授,他可安排你在中文系给本科生带课,课时费可按副教授标准发放,一个月可收入一百块左右,你讲的课与你读博的课程相当,秦汉文学史与著作解读。文纨、晓芙住自己家,我就不管她们,你就住我的公馆,我们兄弟也可经常见面,学校住宿不大好,也不利于你学习、休息。

赵辛楣返回重庆前的三天四人来到方鸿渐江苏吴锡老家,拜见了方老先生及家人,细述了四人结义之事,但没说方鸿渐流落街头、被打等伤心事,以免引起老人的痛苦。他们请求得到方老先生的首肯,再次到方家堂屋中,请方老先生、老夫人坐在高堂上,四人行了跪拜父母礼仪,送上礼物。赵辛楣等告知方老先生、老夫人,方鸿渐在上海发展困难,与他们一道去重庆,隐去了方鸿渐再去深造学习这一节,待到重庆将相关事宜安排好后再作计较,说是去与他到国防部工作,让老人放心,方老先生、老夫人高兴得不得了,一下就又回到十所前的样了,真是心花怒放,与方鸿渐的两位兄弟家人问好不细述。

方鸿渐感觉自己在一个黑黑的通道中,五指不见光,十分压抑,有喘不过来气的感觉,突然前方射出一束五彩光,有两个怪物,好象一个牛头人身、一个马首人身,手持钢钗向他走来,恶很狠地说,还不过去,他背后感到一阵巨痛,被五彩光吸了过去。

“啊”,一大声尖叫,将熟睡的唐晓芙一下惊醒,“二哥,乍了?”,“做了一个十分怪异的恶梦。”,“说来听听。”,“到回重庆了说与大哥、大姐、你一起听。”,开车的宪兵对他们说“二位醒了,大约还有一小时就可到了,已过了涪陵。”两人与宪兵一路闲话不述。

下午一点过,他们终于到丰都县名山脚下,将车停在一个叫孟婆火锅店前。赵辛楣下来招呼到,大家都饿了吧,先解决饿的问题,引导一行人进店去,高声叫道“老板,安排火锅,一个四人的,一个两人的!”。四人在小二的引导下来到二楼临长江的一个小雅间,两个宪兵在隔壁。

桌上安放了一个直径有近两尺的大铁锅,锅内翻滚着飘散着强烈麻辣味的烫液,这锅中还放着一架石桥,桥面的约六寸宽,安排的一尊石像,三分观音、七分王母状,面目十分慈祥,面前还有一口石锅,里面好像是茶水,还有一些草药。

小二上来给他介绍,这锅内就是忘川河流动的水,上面是奈河桥,孟婆她在煮茶,茶中的配料有忘忧草、川薄荷、川良姜、莲子心、碧螺春会忘川河水(名山中有一条名叫忘川河的小溪,溪中水清沏甘甜)共煮的,饮下可忘记一切烦恼、生津去寒、解乏提神的。一会另一个小二就将各种下菜品送上,“小姐、先生,你们开整啰(重庆方言开始用餐的意思)。”

赵辛楣说道“我们今天喝忘川河水、饮孟婆汤,忘却从前的伤痛,留下美好的记忆,开吃”,“好!”,三人在赵辛楣引导下,第一次吃正宗重庆火锅,一个个辣得直“呼、呼!”。

唐晓芙感觉腹中的饿意早已没有,突然转头对方鸿渐说道“二哥,说一下你在车上的梦。”,方鸿渐被她这一说,正在准备进口的毛肚的烫得他“啊”的一声,“稍等,吃了这块再说”。

方鸿渐吃完这片毛肚后,放下筷子,就将车上的梦一口气说完,问道“你们说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时也没主张”。

“好征象。”,唐晓芙第一个接话。

“你说是么了意思?”,苏文纨笑着问唐晓芙。赵辛楣依然猛吃着。

唐晓芙说道:“这是预示着,二哥从此以后要否极泰来了”。

“也,晓芙还懂易经了,不得了,明天的政治家,古书上说不懂易,不得为相,请你说解。”,苏文纨调侃唐晓芙。

唐晓芙回答:“大姐,记得不,我们去吴锡二哥家,方爸给二哥启了一卦的”。

“记得,不是否卦么?”,苏文纨纨道。

“记得。“赵辛楣也道。

“这就对了,不是有一个成语叫否极泰来的?二哥的梦境我认为预示着,由牛头马面引到进入轮回五彩通道,二哥从此人生进入轮回,我们今天又吃这孟婆火锅,喝了忘川河水、饮下孟婆汤,忘记以前痛苦、迎来新生,这不是暗合吗?”。

“晓芙解得有道理。”赵辛楣扶了一下眼镜说道“你是不是学过易经?”,

“家里有这书,看过些,不懂地方太多!”,唐晓芙回答赵辛楣。

几人边吃边谈天说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了。赵辛楣说,我们今天就去住下来,明天就去名山游玩,随后就叫早已吃完的两个宪兵,说开车去驻军招待所,赵辛楣说这里的驻军是刘仁会的手下,有一个旅,是堵共军四渡赤水后撤过来的,上半年刘仁会来国防部时认识了,他们还很投机,刘仁会走时吩咐他,兄弟,我丰都的驻军你可要多关照,我会交代他们,我与赵处长的缘份,其实刘仁会的意思赵辛楣非常明白。

当他们车一进营区,一个体态、年龄与赵辛楣差多非常精神的军人早已迎接上来,一个军礼后,“赵处长,辛苦了!旅长何子明已经按你的吩咐,一切安排好,请你们移步。”。

赵辛楣回礼对他道“搅扰何旅长了,辛苦了。”。

“不存在,不存在,赵处长能光临我们营地,是我的荣幸!”,何子明回答赵辛楣。

赵辛楣对何子明说道:“谢谢了!”。

吃完何子明在长江边“夜夜想”夜霄馆安排的夜霄回来,已经是十点半了,唐晓芙虽然感到有点累,但还是一时半会难以入梦。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回味着丰都名吃“鬼城麻辣鸡,又叫丰都麻辣鸡块”的味道,在上海从来没吃过。她突然想起赵辛楣说的密秘到底是什么,想当时他的眼神,一定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她又想起到他公馆中,为什么没有见到嫂子,没有一个女人,因方鸿渐告诉过她,方鸿渐离开三闾大学取道香港回上海不久就接到他的信,说他在重庆结婚了,没给方鸿渐照片与提前说,当时还在怪他,她肯定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么蛾子,定让大哥难受。她想一定不能贸然去问,他在上海已经给我们表态要择时主动告诉我们的,只能耐心静等。

她回想起大姐告诉她,她与方鸿渐分手中间很大成分是大姐的捣鬼,与她抢当时的方鸿渐,但现在他们都结成义兄妹了,男女之情这些事已经不复存在,她想,如果当时方鸿渐回去给她说清楚,鲍小姐的事她都会原谅的,也许他们就是有缘无份,现在的结果也不是她能预知的,她非常喜欢现在这个结果,她相信自己这一切能收放自如的,不会在她心里再造麻烦,她自信自己就是这样一个阳光的女孩子,她会帮二哥早点扫去心里那些灰尘。

唐晓芙坐在自己的书房,看了几页论语,因她一直也相信半部论语可治天下的理论,也感觉看不下去,没有什么味道,便走到阳台上,望着半下山的太阳,心里理想着方鸿渐的叙述,孙小姐身材容貌一般,且自小在家中不被父母待见,心机特重,二哥与她结合就是孙小姐设的局,并非二哥的本意,她明白男人孤独时是很容易入局的,何况二哥这样脸皮薄单纯善良的青年,二哥没有斗过她,掉进了她的局就很自然了,他与鲍小姐的一夜情也如此,鲍小姐与李医生的分手也自然不过了,象李医生这样精明且医术精湛的男人难道不知道她的把戏?书中就有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记述,评议李医生也不为过。同时也想方鸿渐曾对她说过,女人天生就是半个政治家,她也是学政治的,感觉自己这方面有一点天赋,觉得自己有时也是一个傻瓜蛋。

“起来了,晓芙!”苏文纨的叫声加敲门声将唐晓芙惊醒了。她起床拉开窗幕,一缕强烈的阳光就射进来,还是金色的。才想起自己昨晚不知是何时入睡的,不过这一起来,精神特别好,昨日的疲劳已无踪影,马上有要吃东西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