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科勒的据理力争、威逼利诱之下，劳伦多直接将所有委托费一次性付清，并在“多不退少补”为核心内容的附加合同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离开的时候，他的脸色还有些茫然，似乎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把钱付出去了。
科勒三人站在二楼的窗户旁，看着劳伦多打了一辆马车离开。
等劳伦多乘坐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后，科勒才收回视线，拍了拍巴掌：“好了姑娘们，让我们继续……唉？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不去跟踪他了吗？”凯瑟琳问道。
“亲爱的老板，你似乎误会了，跟踪委托人只是工作需要，不是我的兴趣爱好。”科勒摆摆手，“做人要知足……再说了，那家伙连尾款都付完了！”
“原来只是看在尾款的面子上吗……”
克里斯蒂娜还是有点没明白：“所以，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呢？”
“下楼打牌，等洛根从黑市给我们带消息回来。”
克里斯蒂娜感慨道：“汤普森先生，你对洛根助手的信任真是令人羡慕！”
科勒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克里斯蒂娜一眼。
可怜的孩子，居然还为这种事情感到羡慕……你以为我对他的信任是从何而来的？
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他早就死在阿美卡精神病院了。
“对了，”科勒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凯瑟琳，“明天又是福音教会的礼拜日了吧？”
凯瑟琳点点头：“是啊，按照惯例，我明天要去奎姆修斯区的教堂……”
她反应过来，主动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科勒扯了扯嘴角：“当然！”
……
奎姆修斯区。
库博推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走进“铁炉堡”棚区。
虽然“铁炉堡”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霸气，但实际上就是一片由铁皮和钢管搭建起来的小平房，再用坚硬的纸板分隔出几个房间来，就算是一户了。
这种房子的隔音、隔热效果几乎没有，唯一的好处是堆放捡来的杂物比较方便，说难听点就是天生的垃圾房。
像这样的房子，在奎姆修斯区这个繁星市最大的贫民窟里遍地都是，无数拾荒者家庭都只能挤在这么一户小棚下面，和拾荒捡来的纸板相依而眠。
库博将自行车停在棚户下，突然看见角落里堆着一叠纸板。
他微微一愣：奶奶已经回来了吗？
果不其然，隔壁的板门打开，奶奶探出头来：“库博，今天回来得这么晚啊……”
库博下意识地平移一步，神情有些紧张。
看见这一幕，奶奶就明白过来了：“是车子又坏了吧？我让汤姆叔叔给你修一下……”
前段时间，凯瑟琳修女建议给库博买辆自行车的事情，被奶奶暗暗地记在心里了。
这辆二手自行车是别的拾荒者从垃圾厂捡来的，听说奶奶想给库博买辆自行车，便用2欧元的便宜价格卖给她了。
这辆自行车虽然陈旧，但基础框架还算结实，就是三天两头会出点小毛病，链条脱落，把手松动什么的。
铁炉堡的汤姆叔叔早年在机械厂里当过工人，懂一些最基础的机械原理，所以每次自行车出故障了，奶奶都会请汤姆叔叔来看一下。
很快，库博奶奶就带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来到棚户。
“小库博，车子又出问题了？”汤姆是个性格开朗的中年男人，三十多岁还没有妻子，平时就喜欢捡点机械零件，把它们拼凑在一起，做成各种形状的机械手办。
“汤姆叔叔，”库博礼貌地点了点头，又开了个玩笑，“你好像又黑了一些。”
“哈哈！”汤姆也没有在意，摸了摸后脑勺，“好像确实哦……说来也奇怪，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新开的工厂里干活，怎么会晒黑呢？”
奎姆修斯区的大部分拾荒者，都去了那家“穆萨新兴工厂”应聘工人，汤姆也不例外，就连库博奶奶都被招进去了。
“可能是因为你们那边的锅炉比较亮吧……”库博奶奶接话道，“前两天我也看见了几个工友，黑得吓人，远远看着都像是从海那边逃过来的‘泥黑人’了。”
“泥黑人”是奎姆修斯区居民对那些有色殖民人口的别称。
奎姆修斯区的人大多都没什么文化，不知道那些殖民地的人种具体叫什么名字，因为他们的皮肤像是在黑泥里滚过一圈的样子，所以就干脆叫他们“泥黑人”。
“呵呵，让我看看来……”
汤姆蹲下身子，大致检查了一番，皱起眉头：“嗯……这次有些麻烦，车子的链条断了。”
库博奶奶不懂自行车上的链条是干嘛用的，但也能理解事情的严重程度，有些担忧地问道：“修不好了吗？”
“嗯，”汤姆点点头，“奎姆修斯区基本没有能配自行车链条的地方，别的地区想要配一条价格也不便宜……不过这种自行车链条都是制式的，如果能捡一条完整的链条换上去就可以用了。”
“这样啊……”库博奶奶面露苦色，但还是向他道谢，“谢谢你汤姆……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点东西。”
“哎哎，库博奶奶，不用麻烦了……”
“要的要的，”库博奶奶固执地挥了挥手，“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应该要谢谢你的。”
说罢，老人家就转身走朝着屋内走去。
汤姆见奶奶这么坚持，也没再说什么。
等奶奶进屋后，他突然回过头，对库博道：“小库博……你在学校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库博肩膀微微一颤，没有回答。
汤姆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我看了你自行车上的链条，上面的断裂痕迹不像是自然磨损，更像是人为损坏的……是不是有人剪了你的链条？”
库博嗫嚅了许久，低下头道：“我……我不知道。”
汤姆叹了口气。
这孩子在家人面前总是一副坚强的样子，上次在教堂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他依旧可以勇敢地站在奶奶前面。
可一旦自己遇到事情了，不管是在学校被老师鄙夷，还是面对同学们的恶意，他又会像同龄人一样怯懦，以至于束手无策。
说到底，还是太善良、太弱小了吧。
库博突然抬起头，看着汤姆：“汤姆叔叔，这件事……请你不要告诉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