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岁月如流,眨眼间又是两日之后。
这两日的时间,谢风流没有机会再次踏入大殿之内,只能在寺庙外的院落之中,看往寺庙外飘摇的密林。
外面的密林是如同往日一般恰然自得,谢风流的心中却丝毫不受这密林的影响。
一想到颜初谣的马车可能随时到来山脚下,马上就要沦落为一个清倌人的仆从,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不管要做的是些什么营生,这名声传出去总不太好。
更别提还是他谢风流,前不久还当之无愧的江湖新一辈中的第一人。
说不得到时候行走在这世道之中,就总是会听到那些江湖游侠的谈论。
说什么曾经的大道谢风流,能跟尹无敌掰手腕的大人物,如今侍奉在了清倌人颜姑娘的身侧,甘愿做一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仆从。
或是说他明明已经有了娘子,还是李楚河家的千金李雨疏。可这李楚河死了,这小子就被美色迷了心窍,转头围绕在了颜姑娘的身周。
这还不等到那颜初谣到来,谢风流就把自己的心境给折磨到崩溃了。
有心思逃吧,又不知晓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他如今可没有了修为傍身,跟一个山脚下的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
想要逃出颜初谣的手掌心,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不说颜初谣在见到他之前,就是三重鸾安插在帝都长安城内的暗哨,就算是见到之后,也是被三公子的丽景门吸纳。
到时候只怕谢风流才刚有动作,那边就落到了颜初谣的耳中。
他这思来想去,就能在这小小寺庙之内等着,万一王官子发发善心,能帮他将那颜初谣驱逐出寺庙。
这里毕竟是佛宗清净之地,一个女子能够肆无忌惮的来往,算怎么一回事儿?
谢风流的心中有万般猜想,可这事情他毕竟只能记挂在自己的心上。
那来往与寺庙中的小沙弥秦浩初,可丝毫不知晓眼下谢风流心中的苦楚。
还总是会在挨骂之后,拿谢风流撒气,他一个外人,在这地方还成了受气包,没地方说理去呀!
谢风流心中也很快就想开了,就算是为当年的师父乾景天赎罪吧。
反正当年的罪过不小,让大名鼎鼎的方丈王官子,都只能吃哑巴亏,他这跟王官子一比,才哪儿跟哪儿呀。
王官子能受得了大罪过,他年纪轻轻的,受点儿小罪过,完全不是大问题嘛。
这眼下秦浩初就提着扫把,向着静坐在木椅上观望寺外风景的谢风流走来,看他的得意神色,怕是心里又动了什么歪心思。
立在了木椅之侧以后,秦浩初也不含糊,提起扫把就拍在了木椅的椅背上。
“施主,天凉了,寺门外有不少落叶,遮掩了进山的路。”秦浩初对着谢风流行了个礼貌说道。
礼数就做足了,但话里的意思,还有那手上的动作,可丝毫不带任何遮掩。
等到谢风流扭转头来,瞧向了秦浩初憋坏的嘴脸,原本就很是犯愁的面容上,再填几朵阴云。
他带着心中的万般揣测,开口对着秦浩初问道:“小师傅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我家师父说了,路没了,那进山焚香的人,就找不到了咱们寺庙,所以让小僧督促施主,尽快把这寺外的路清理出来。”秦浩初说道。
“让你督促我?”谢风流没给秦浩初什么好脸色,转头不再理睬这个小家伙。
之前还只是口头上的讥讽,这次直接逼迫着他为这破旧寺庙干活了,这个头不能开,一旦开头,那往后的日子,还能有得好过吗?
“施主难道不愿意听从我家师父的意思?”秦浩初眨眨眼,绕到了谢风流的面前,遮掩了他眼前的风景。
“那小僧稍后就去与师父说明白,就说施主在山中待着不舒适,想要下山去快活一段时日,等到他家师妹伤愈之后,再上山来接她。”
“哎!”谢风流叹息一声,扭转了脑袋,没去接过秦浩初的话茬。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害怕这么一个小沙弥的威胁不成?
大不了就……
这眼下,谢风流反倒又期盼颜初谣快些到来了。
跟在颜初谣的身边,也就是在外头的名声不好听一些,又不会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去言明。
更别提,那也算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艳羡不来的营生。
整个大唐境内,有多少人想要伴在清倌人颜姑娘的身侧?大唐三大美人之一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喂喂,施主,你莫要为难小僧了,你这不按着小僧的话去做,小僧很难向师父交差呀。”秦浩初又再次催促道。
谢风流依旧没有予以理会,但这声音确实让人听入耳中会很是不舒坦。
所以,他干脆闭上了眼眸,也用双手将双耳遮掩。
“嗨!”但隐隐之间,还是能听到秦浩初的嘀咕声。
这寺庙院落中大声言语,肯定能传到大殿之内,秦浩初每次动歪心思的时候,声音就会压得很低,必然是也是担心大殿内的师父王官子听到。
秦浩初的声音此时在谢风流的耳中,就是蜜蜂嗡鸣。
但又一道声音,从寺庙大门之外传了进来,让谢风流赶紧放下了双手,也睁开了眼眸。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的粗犷声音,那男人说道:“谢公子可在庙里?我家大人请谢公子到帝都长安城内一叙。”
谢风流能听到那声音,秦浩初自当也听得一清二楚。
两个人的目光,就都向着寺庙门外瞧了过去。
秦浩初眨眨眼,心中有些猜测,这谢风流该不会当真是在庙里,受不惯他的脾气,这就联系了山下好友,要将他顺理成章的引出寺庙之外吧?
这可不行,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些乐子,这要是让谢风流如此轻易的走了,那他往后的日子里,不还是这山中唯一一个任凭师父打骂责罚的小沙弥?
秦浩初心中如此想着,谢风流却赶紧露出了一脸的笑意,对着那人询问道:“你家大人可是颜姑娘?”
那汉子对着谢风流抱拳说道:“是,谢公子放心,我家大人交代了,要我在路途之中护佑谢公子的安全。”
“若是谢公子路途当中少了一根毫毛,那我也少不了要吃些苦头。”
谢风流笑着点点头,又与那汉子交代道:“还请这位大哥稍等片刻,我与这寺庙中的方丈言明之后,就随大哥一同离去。”
“不行。”秦浩初赶紧抬手,拦在了谢风流的身前。
“师父不允许施主这几日打搅他老人家。”
这一声言语之后,秦浩初又靠近了谢风流一些,用很细微的声音说道:“而且,这人很可疑,万一不是你那颜姑娘派来的,反倒是你在这江湖当中的仇家,到时候你的性命,可就握在了旁人的手中。”
“真到了那时候,我家师父可不好再出面保你的周全。”
“小和尚,你这话不如当面跟我说明白。”那汉子在秦浩初的身后,畅快一笑道。
但他还是抬手抓紧了袖口之内,取出了颜初谣的亲笔书信,还有一块金色的牌子,交到了谢风流的手中。
谢风流没有拆开书信去细细查看,而是将金色牌子翻来覆去看了半晌。
那牌子是丽景门的信物,值不少银钱,寻常人可不能拿出这东西来开玩笑,整个大唐境内,这金牌的数目都不过百。
而且这些金牌的背面,都写着金牌主人的来历。
眼下这块金牌的主人,就是名为韩洪畴的一名丽景门暗哨。
谢风流没有继续端详金牌,他将金牌归还到了韩洪畴的手中说道:“韩大哥,还是请稍等一些时候,我这就去与方丈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