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落下,是一个江湖晚辈,请这座江湖之中的老前辈出剑。
或许裴建山早就想到会是如此,若不然他之前为何会起身呐?起身之后又会如何呢?
裴建山是江湖之中真正的当世无敌,他有着一个江湖前辈应有的风骨。
作为前辈,自然不能随意对一个晚辈出剑,但若是晚辈邀请,则全然不同。
至于上次在剑南道之内,裴建山的出手,则是因为谢风流想要杀人,也拒绝了裴建山的邀请。也不管那个人,跟裴建山是否有很紧密的联系。
有的时候,江湖前辈想要出手,就已经占了道理啊。
道理是人定的,也是用来让人束缚,从而无法抗拒的。
如今,谢风流就在请裴建山出剑,裴建山找到了出剑的理由,就抬手出剑了。
观剑楼上下,霎时之间,气氛已不再和睦。
有数不清的剑鸣之声,在楼宇之中徘徊而起。那是从观剑楼最低处,传到了观剑楼最高处的两人耳中。
裴建山没有说话,他扬手,指向了竹林之外的穹顶之上。
观剑楼之中的百余柄剑,开始随着他的手掌所指发出一声声更为高亢地呐喊,他们也在欢呼,也在跳跃。
一柄柄长剑,跃出了阁楼,那些剑立在了观剑楼之外,向着裴建山所指的当空飘摇而去。
当众多飞剑站稳了脚跟,裴建山转头才与谢风流相视一笑。
竹林之内,吹起了一阵清风,百余柄飞剑随风起舞,他们等待他们的君王,他们要为那位君王守护这眼下的天地大道。
裴建山已经出剑,是随着竹林之中不断吹起的风,一同立在了阴云密布的天穹下方。
也是在谢风流脚下的观剑楼之外,是在竹林之上。
一个对视之后,谢风流也要出剑了。他往前一步,身影出现在了观剑楼之外。天穹之上的阴云之中,出现了一抹长虹,长虹立在了谢风流的脚下。
他就踩踏着长虹,迎向了竹林之上的风。
谢风流还在往前去走,那远处的竹林之内,已经传来了一阵鹤鸣。
白鹤张开羽翼,滑翔而下,它是那般神圣,是这天穹之上,能够肆意飘摇的一只白鹤。
它从观剑楼的前方翱翔而过,再去看去之时,白鹤的脊背之上,裴建山负手傲立。
道衫飞舞,一只白鹤立在了观剑楼之上,负手而立的老先生,低头再与白鹤低语,或是在安抚白鹤不能沉寂的心智。
长虹没有尽头,谢风流要往前去走的路有个尽头。
他就已经转身了,他看向了观剑楼最高的地方。
谢风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裴建山已经出剑了,总不能这剑拿出来就为了给旁人观摩。
剑出鞘,是为了见血。
自然,剑出鞘,也可能很快就将陷入无尽的沉寂之中。
裴建山也抬起脑袋,他脸上的皱纹在这一刻仿若舒展了几分。
这位当世最强的老先生,他终于从身后抽出了手掌,也在指尖轻点,但出剑之前,裴建山说道:“你小子不会以为,前两日能从老夫手里得手一次,今日就已经有了先机吧?”
“那还得看前辈想不想要晚辈得手了。”谢风流看似随意的应道。
可他的话音落下,却是整个人的面容,都变得极为严肃。
裴建山又在大笑,这次有笑声脱口而出。裴建山呢喃道:“这脚下是洛阳城内,是洛阳城的观剑楼。”
“老夫在此悟剑一甲子,只要是站在此处,整个天下间就没有人会是老夫的敌手,就算是全天下的江湖武夫,都立在了此处,他们也不能敌过老夫手中的剑。”
“晚辈还是想要见见前辈的剑。”谢风流执意要见裴建山的剑,今日不见,明日可就不见得还有机会了。
裴建山轻叹一声,没有继续在心中挣扎。
他记得那一日,见到了谢风流出剑,也知道现如今的他,除非将那些暗中的手段都给抖露出来,若不然还真就不能伤到这个面前的道门小子。
裴建山心中逐渐舒展开,也是决定了要真正出剑一次。
他的两指并拢,一道剑指挥动,头顶天穹之下的百余柄飞剑,就随他意念而动。
原本就有竹林间的清风舞动,飞剑就趁势随风而舞。
那位白鹤脊背之上的老先生,双脚轻踏,半个身躯就陡然飘忽而起。
裴建山立在了百余柄飞剑之后,百余柄飞剑与他同行,又在下一刻,这些剑与那道身影出现在了谢风流的身前。
静立长虹之上的谢风流,未曾摘下酒葫芦,他扬起手掌,手中就有了剑,是以手为剑,这一剑亦能杀人。
谢风流一剑刺去,从百余柄飞剑之中划开了一道缺口。
百余柄飞剑之后,有裴建山的身躯。
裴建山的手中握着一柄剑,剑锋就要撞在了谢风流的手中剑之上。
剑芒闪烁而起,谢风流的身影倒掠到了竹林的深处才能再度站定,但那观剑楼之外的百余柄飞剑也不能往前,甚至还被一道道细微的剑气包裹。
只是飞剑不能往前,飞剑之后,还有一个老朽名为裴建山。
裴建山手中的一剑也还在掌心内,就算是有剑气萦绕,也就只是轻抖剑锋,就能斩断。
裴建山是在轻抖手中的剑锋,却有当空之上的百余柄飞剑,随他手中剑一同舞动而起,剑锋很锋利,毕竟是养在观剑楼之中,不起眼的飞剑。
但能立在观剑楼之内的剑,想来都有些来头吧?
这些剑就挣脱了剑气束缚,他们发出了一声声怒吼,似乎是在讨伐谢风流的歹毒算计。
百余柄飞剑轻抖之后,没有继续停滞,裴建山剑锋一指,百余柄飞剑,就昂扬而去。
谢风流立在竹林深处,但距离观剑楼并不算遥远,那些飞剑到来身前,不过需要转念之间。
可他却在这些飞剑到来之前,轻轻闭上了眼眸。
谢风流的眼眸闭合,心中想到了一柄剑,那一柄剑就不断向上行来。
一个昂长的吐息之后,那一柄飞剑到了谢风流的眼前,他现在用出了心中一剑,睁眼就能杀人,也能挡下身前到来的百余柄飞剑。
应当会是如此吧!
谢风流睁开了双眼,一道道剑气从眼眸之中劈砍而落。
那些剑气如同夜空之上绽放的焰火,绚烂夺目。
剑气撞在了百余柄飞剑之上,与之前谢风流牵绊住了那些飞剑前行的剑气不同,这些剑气能化作真的剑。
真的剑与身前的飞剑一样,能杀人,会见血。
那眼中剑气泼洒而过之后,谢风流也并未停留在原地,因为原本应当立在观剑楼之前的那位老先生,已经没有了踪迹。
一同消散的,还有老先生手中的一柄飞剑。
谢风流手掌握起,这次他的掌心里,握住了一柄道剑,是如今应当被关在酒葫芦之中的一剑。
他手中握住剑锋的刹那,耳侧就有风声吹来。
谢风流想都没想,扬起手中道剑迎风而上。
一点火花碰撞,两柄剑锋撞击在了一起,剑锋相撞的瞬间,是旗鼓相当,谁都没有落到下风。
可交锋之后,谢风流的身影又被撞飞了出去。
裴建山的剑意很霸道,不讲道理,不讲情面。甚至刚才的一剑,就是想要夺走谢风流的性命。
可惜事与愿违,裴建山没能得逞,谢风流还活着,或许也还能挡下裴建山接下来的手段。那个小子嘴角露出了一抹笑,让裴建山的心不能选择依旧沉寂。
身前没了谢风流,那就是与他的百余柄飞剑对视在了一起。
百余柄飞剑,早先被谢风流的剑气束缚,现在又被谢风流的心中剑拦下。
这依旧不能真正拦下裴建山的百余柄飞剑,他又是做了个轻挑的动作,百余柄飞剑一同随他而舞。
等到百余柄飞剑获得了自由之身,裴建山手中剑锋下落,直指谢风流身躯之前。
那一柄柄飞剑,已经升腾起了怒意。
几次三番被谢风流捉弄的他们,现在很不愿意,再看到那个道门弟子能活脱脱地站在他们的眼前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裴建山不曾一同前来,而是双手握住了剑锋,也将手中剑扬起,却并未挥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