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哬......哬......”

一箭穿喉,血雾喷薄,奔涌不止。

古锭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山匪头领浑身紧绷青筋暴起,几乎都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挣扎着想要将箭矢拔出,却很快就没了力气,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很快便两眼一黑倒地不起了。

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可怖之物,山匪们都吓得愣在了原地,一瞬间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死寂了。

秦无羁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那山匪头领喉间喷薄而出的血沫,有不少都溅到了他的身上。

方才大意被这杀才偷袭,本想着先稳住阵脚再找机会反杀,结果一转眼事态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急转弯。

顾不上崩裂流血的虎口,秦无羁转身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株大树。

他的听觉一向敏锐,敢肯定那里便是箭矢射来的位置。

果不其然,那茂密的树冠之中很快又射出几发箭矢,将飞身下来想要偷袭他的几个蟊贼钉死在空中。

“愣着作甚?还不速速与我将这些祸害杀个干净!”

树冠上传来一声音色清亮的叱咤,随后便见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侠飞身而出,手提一柄清风剑如砍瓜切菜般杀入了匪群之中。

确定了是友非敌,秦无羁自是不敢怠慢,挥舞着丈二朴刀大开大合,一刀一个人头砍得那叫一个畅快。

“啊——”

一连串的惨叫在山林中回荡,惊得无数鸟兽飞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血渍已经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天上恰到好处的下起了绵绵春雨,将人世间的罪孽涤荡洗去。

女侠提着剑,缓缓走到了秦无羁身前。

他看了眼依旧蜷缩在马车边上不敢动弹的小伙计,又看向眼前这位好似舞剑仙下凡的巾帼女子,拱手问道:

“多谢女侠出手相助,敢问尊姓大名?”

女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开口便是说教:“江湖凶险,你既有能力将那山匪头子一击必杀,就不应该给他拖延时间、发起偷袭的机会。若不是我,恐怕你此刻......”

话未说完,她又停下来想了一下。

以他方才展现出的精湛刀法,那群蟊贼只怕还真奈何不了他,纵然救不下人,想要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

“女侠说的极是,若非你出手相助,我今日怕是十有八九要栽于此处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名灰衣侠客一点儿也没有嘴硬,反而虚心接受了自己的说教。

霁无暇翘起嘴角,微微一笑:“知过而直言,是为勇也。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有了此番遭遇,日后再行走江湖,便能更好地避免了。”

她自幼拜师名门,桃李年华便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小名声,平日里见惯了那些正派子弟的惺惺作态,见秦无羁能这般直爽不做作,反倒有些眼前一亮了。

“今日有缘相遇,携手杀贼,甚是痛快......”

秦无羁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将深深插入山匪脖子的那支箭矢拔出,用内力将血渍震散,随后双手抵还:“在下想请女侠喝上一杯,以表心中敬谢之意,不知女侠意下如何?”

霁无暇低眉瞟了一眼,指着他腰间的葫芦道:“就这么点酒,只怕不够喝我哦~”

两人相视一笑。

都是江湖儿女,哪有不好酒的?

尽管连对方姓甚名谁都还不清楚,可有了这携手杀贼的经历,便也无需计较细枝末节了。

日后有的是机会了解对方,增进友谊。

秦无羁眼望四周,为祸一方的山匪尽皆诛杀,只是他发现得晚了些,眼下这不小的商队就只剩下一个伙计了。

原本怯懦而不敢有所动作的她,在对上秦无羁的目光后,立刻就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嘴里嘟囔着难以听清的含糊话语,显然是在请求什么。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出手之前,女侠可听到了些什么?”

霁无暇顺着他的话头看去,那马车上的货物虽盖了两层防水的油布,却也能从侧面看清布袋上的字——官盐。

“私盐呗,没想到堂堂六大晋商之一的祥源记,背地里竟然还干着此等杀头的买卖。”

历朝历代,盐都是被极为看重的战略物资。

尤其是当今的大夏朝廷。

二十年前,西北边军大将李元浩叛国,致使甘、肃二州为突厥人所得,大夏至此便丢失了一片重要的盐产地。

西南的井盐出产不高,青州的海盐采集又颇为劳民,以至于朝廷每年都要花大价钱,以茶、瓷器、丝绸等贵重奢侈物品去交换甘、肃二州的青盐。

要按理说,商贩走私青盐,其实也与民有利。毕竟官盐供给时常不足,私盐的价格虽高,可民众劳作哪里能缺得了盐呢?

黎民百姓没意见,可不代表朝廷没意见,尤其是那些掌握青盐交易的边军和官员......

秦无羁低头看向抱着自己大腿的小伙计。

私贩青盐乃是死罪,此间之事若是如实禀告官府,这个伙计必定会成为官府乃至朝廷在日后打击晋商走私的人证。

可那些背地里冒着被杀头的可能,也要铤而走险私贩青盐的晋商,若是知晓了此事之后,又怎可能让他活在这世上?

甚至别说这个小伙计了,就是秦无羁自己,只怕也有可能会被晋商盯上。

许是看懂了秦无羁内心的想法,霁无暇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欣赏,于是从几名山匪的身上搜刮出不少钱财,又取了些干粮一并包好,弯腰递了出去:

“拿着吧,这些钱足够你在城里置办家产了,日后隐姓埋名,便能安稳度过此生。”

小伙计看着包裹愣了一下,便立刻摇起了头,嘴里发出乞怜似的呜咽。

秦无羁失笑:“你别忙活了,他是不会收下的。”

霁无暇不解其意,抬头问道:“这是为何?”

“论江湖经验,我不如你;论人生阅历,你不如我。”秦无羁自夸了一下,解释道:“似他这般年纪,应当只是商行里的杂役学徒,非得熬个十几年才有出头之日。”

“你再看他这纤瘦的模样,手臂、小腿上多有淤青,显然平日里没少被打骂。似他这样的杂役学徒,通常都是贫苦人家养不起了,卖给商行做苦力、做牛马的。”

“户籍凭证什么的,都在商行掌柜那里放着,就算有了钱又如何?他若是拿着你给的钱跑到城里买房置产,要么被黑心的牙行吃干抹净,要么就被官府抓起来拷问来路。”

霁无暇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出身望族又拜师名门,虽仗着一身武艺行走江湖,但毕竟自小就没品尝过生活之苦,还以为有了钱就万能了。

“那......你可有办法?”

秦无羁小熊摊手:“我一个风餐露宿、四海为家的侠客,就算有心帮他,也没这个能力啊。”

“那就是有办法咯?”

“有,不过此事不急,先离开这是非之地,你我把酒言欢畅谈古今,待明日再帮他也不迟。”

“说的也是......”霁无暇点了点头,牵来两匹无主之马:“既如此,那你我就去济源县城里寻个客栈,好好喝上一顿!”

秦无羁将那小伙计一只手拎着,随意一跃便坐上了另一匹马,“济源县太近了,就怕那里有祥源记的眼线在等着,趁着天色还早,不如直奔河南。我记得孟津有一家酒馆,他们家的猴儿酿实乃人间佳品!”

“孟津?”霁无暇想到了什么,低眉一笑:“好,那就以你所言,驾!”

望着女侠干脆利落纵马驰骋的背影,秦无羁的心情也变得欢快了起来,扭头提醒道:“小兄弟,你抱紧了,千万别松手。”

说着也不等小伙计回应,便抓着他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随后“驾”的一声拍马追了上去。

小伙计果然十分听话抱紧了他的腰,只是秦无羁看不见的是,身后那个身形瘦小的少年,满是灰尘的脸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抹羞红,一对水灵灵的眸子更是泛起了点点泪光。

......

一路南奔渡过黄河进了孟津城,秦无羁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霁无暇把酒言欢,两人开怀畅饮、切磋武艺、笑谈古今,通宵达旦直至天明。

只是为什么酒醒之后,他人会来到在这座陌生的临湖小筑,女侠的肚兜又为何会散落在床边,秦无羁倒真有些记不清了。

果然,酒喝太多了确实不好。

就像现在,连怎么夺了人家的清白,都回忆不起来了。

“说话啊,你不是要狡辩么?”女侠把剑又往上提了三分,挑起他的下巴,微微冷笑道:“怎么都半天了,嘴里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额......这个......”秦无羁此刻已然绞尽了脑汁,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记得前世有专家科普过,说男人酒后是不可能乱性的,秦无羁也这么觉得,毕竟要是真做了玷污人家清白的事,自己不可能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里可是有真气的武侠世界,前世的科学道理放在这里,似乎才是不科学的。

“咳咳......那个......”秦无羁斟酌了一番,硬着头皮说道:“我会对你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