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李存勖称帝 一

第163章 李存勖称帝 一

却说后梁失去了魏州屏障后,在黄河以北的统治摇摇欲坠,虽然仍不时与晋国军队在黄河两岸战斗,但往往只能采取守势。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中,王彦章常常担任先锋冲在前面。他的官职也随之升迁,当上了西面行营马军都指挥使、检校太傅。此时的他对指挥骑兵作战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不过中原地区本来就不产马,长期担任马军都指挥使的老王,实际掌控的军队并不多。

920年正月,王彦章的爵位又升了一级,晋为“开国侯”,随后又荣膺北面行营副招讨使,并于次年正月移师滑州。

此时的后梁每况愈下,基本上失去了黄河北岸的全部城池,士气正旺的晋军在德胜口设立铁锁截断航道并跨河筑城,为大举南下做最后的准备。

寡不敌众的王彦章率军向南逃走,他的随军家属却被魏博人招来的晋军逮个正着。为了招降王彦章,李存勖一面优待他的家属,一面派人劝降王彦章。于是一个大难题摆在了老王面前:降则全家团圆,不降则骨肉分离。

王彦章的答复很干脆,老子生是梁臣,死是梁鬼。为了表忠心,他二话不说就把晋国的使者剁了。他的忠心让李存勖很敬佩,也让梁末帝松了一口气。

却说有位名叫苏循的大臣却专门靠拍人马屁为生,算命的见了他都说这人长了一副媚骨。虽然算命的基本上都是说瞎话骗钱,但这句话还是非常靠谱的。

唐昭宗迁都洛阳的时候,朱温变成了司马师,路上的人都知道他想当皇帝,唐昭宗的大臣们也劝唐昭宗防着一手。唐昭宗也想防,但力量不够,还是被朱温把持了朝政。唐昭宗被朱温杀死后,许多大臣辞职不干,种田的种田,钓鱼的钓鱼,做生意的做生意,唯独苏循对朱温以下犯上的行为非但不加责备,反而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

苏循的马屁话一放,朱温立即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唐昭宗死后,朱温一直就想着让继位不久的唐哀帝把屁股下的龙椅让给他,其他大臣都不愿表态,只有苏循顺着朱温说:“您功劳最大,怎么说也该您来坐这椅子,别让那小皇帝占着茅坑不拉屎。”

朱温一听,是这个理啊,很快就把唐哀帝从椅子上拽了下来,把自己的屁股挪了上去。因为苏循的那句话,朱温封他做了登基大典筹备处的副处长(册礼副使)。以前在晚唐,苏循是宣传部和教育部的部长(礼部尚书),现在在朱温手下当个小官,苏循却好比吃了山珍海味一样高兴。

有一天,朱温请大臣们吃饭。朱温喝得有点儿高,假惺惺地跟大臣们说:“我皇帝还没当几天吧,威德好像还不太够,我能够坐上这个椅子,都是你们的功劳,我有点儿惭愧啊。”

大臣中有些良心的都不理他,只顾夹菜吃饭,苏循却打着哈哈看着朱温,希望朱温把目光扫到他脸上。朱温看到他的时候,苏循马上说朱温的功劳跟天差不多,露骨地表示:“您老人家不当皇帝,天下没人敢当。”说得朱温骨头都酥了。

苏循自认为拥戴有功,日夜盼望着升职,当了一段时间的小官后,他觉得朱温对他还不够意思,于是加大了拍马屁的力度,天天说朱温的好话。好话听多了,朱温也有点儿烦,就想让他来当宰相,顺便堵住他的嘴。

当时的宰相敬翔看到苏循那副嘴脸就觉得恶心,听说朱温要让他当宰相,觉得国家要大祸临头,连忙找到朱温说:“您刚刚当上皇帝,应该找那种三好学生或者优秀干部来当宰相。像苏循这样的家伙,说他是‘人’都有点儿抬举他,在唐朝他就是个坏鸟,在今天就是个马屁精,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重用呢?”

朱温一想:对啊,这家伙把唐朝都给卖了,以后要是把我也卖了怎么办,还不如喊他回去种地,给国家输送蔬菜实在。得,苏循空欢喜一场,拍了半天马屁,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循当然不想当蔬菜种植户,他开始打朱友谦的主意。朱友谦是朱温的干儿子,平时跟朱温就有矛盾。苏循把朱友谦一捧,飘飘然的朱友谦就把苏循当成了亲信。

李存勖崛起的时候,也日思夜想着当皇帝。苏循觉得李存勖当皇帝的希望比较大,没多久又撂挑子不干,到李存勖那儿来找工作。苏循屁颠屁颠地来到李存勖的府上时,在门口就开始跪拜,三呼万岁,要求做李存勖的臣子。李存勖的笑容一下子就露了出来。因为当时虽然大家都知道李存勖有当皇帝的意思,但是都没好意思带头给李存勖捧场,而苏循这个外人赶了那么远的路过来,茶都没喝一口,一见面就说了李存勖最想听的话,其他家臣都认为自己的脸皮厚度比起苏循来是差得太远了。

为了进一步溜须拍马,苏循第二天又给李存勖献上了三十支大笔,说这些笔都是皇帝专用的,叫做“画日笔”。李存勖听了这话,高兴得像小孩一样手舞足蹈,毕竟还从来没人拍马屁像苏循这样拍到了点子上,一拍桌子,就让他当了河东军分区的副司令。

李存勖手下有个一直反对李存勖称帝的太监张承业,听说苏循那些肉麻举动后,嘴都气歪了,但他也拿苏循没办法,谁让苏循的马屁功夫这样出神入化呢?

不过,依附李存勖的苏循还是没能当上宰相。就在李存勖称帝的前一年,苏循因为吃蜜雪吃多了,得了伤寒,请了很多大夫都没看好,最后不得不去了西天极乐世界。因为一生以拍马屁为职业,苏循也把“卖主求荣”的商标永远地挂在了自己头上。

却说李存勖打败契丹之后,南下灭梁已是大势所趋,李嗣源、冯道、郭崇韬、李存审、安休休、安金全、孟知祥、元行钦、高行周等联章请晋王称帝。李存勖也难抵帝位之诱,命人打制龙冠、龙袍,决意择日登极。

张承业有大功于晋王父子,李存勖对他也非常敬重,把他当自己的亲哥哥看待,逢年过节,都要让张承业和自己一起给太夫人请安,亲密地像一家人一样。

李存勖经常带兵在外与朱温征战,把军国大事都交给了张承业。张承业在后方就扮演了萧何的角色,征调兵马、运送钱粮、治理地方,一切都处理得有条不紊。李存勖之所以能创下赫赫功业,跟张承业的尽心辅佐是分不开的。

除此之外,张承业脾气耿直,抓起工作来一丝不苟,即使晋王的亲属、兄弟犯了法,也照样予以严厉打击,丝毫不徇私情。这些权贵们都很害怕张承业,在他面前都老老实实地不敢造次。

李存勖虽然在军事上颇有才能,但在政治上却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他在继承王位初期,因为面临着生死问题,尚能克制自己,当渡过危机后,他性格中的劣根性便表现出来了。

李存勖喜好赌博,又在身边养了许多优伶。赌博需要钱,养的大批优伶也得经常发红包,所以李存勖虽然贵为晋王,身上却经常缺钱。而当时张承业兼管国库工作,李存勖就伸手问张承业要钱,但每次都遭到严词拒绝。

有一次,李存勖想了个办法,就在钱库里安排了一场酒宴,请张承业上坐,席间又让自己的儿子李继岌舞蹈助兴。舞跳完了,按惯例张承业这个做长辈的得给小侄子发个红包。张承业知道李存勖的用意,就故意送了一些金带、宝马之类的玩意儿给李继岌,除此之外一个钱也没有。

李存勖不高兴了,仗着酒劲儿,指着钱库里堆积如山的金钱对张承业说:“你小侄子手里没钱花了,你这里堆着这么多钱,随便给他一堆不就行了,为什么只给了这些金带宝马之类的,你这当伯父的也太小气了!”

张承业正色地说:“这里的钱都是国家的钱,又不是我私人的钱,怎么能随便动用呢?”

李存勖脸上挂不住了,就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张承业也很生气,就大声说:“我不过是个老太监罢了,难道还想留着钱财给子孙吗?只是珍惜这些国家财物,留着帮助大王成就霸业而已!大王身为主公,如果想花钱,随便拿就是了,等到财尽兵散,国破家亡的时候,难道就我老奴一个人倒霉吗?”

李存勖大怒,把桌子一拍,厉声对左右道:“取我剑来!”张承业也杠上了,站起来扯着李存勖的衣服,激动地说:”老奴受先王托孤之重,今天因为看守仓库被大王所杀,那我也算是没有辜负先王重托了!”

李存勖恼得要杀张承业,张承业扯着李存勖的袖子说你杀你杀,旁边的大将闫宝赶紧上来想把张承业拽走,结果被张承业一拳砸到鼻子上,登时砸了个满脸花。张承业指着闫宝骂道:“闫宝!你个奸佞,你跟朱温那个狗贼有什么区别!成天跟着大王却没有一句忠言,就知道拍马屁!”

其他人一看不是事,早就跑去告诉了太夫人。太夫人一听就急了,马上派人来叫李存勖去见她。李存勖是个大孝子,平时最敬畏的是母亲,一听太夫人叫他,吓得酒醒了一半,赶紧把剑一扔,满满斟上一杯酒,陪着笑对张承业说:“兄长不要生气,都怪我酒后失言,请饮此一杯,权当赔罪,等会儿母亲问起来,还请兄长为我担待一二。”

张承业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不喝酒。李存勖没法,只得硬着头皮去见母亲。太夫人把儿子骂了一顿,派人出来致意张承业,对他说:“小孩子不懂事,酒后乱言,我已经责罚过了,请您宽恕。”

第二天,太夫人亲自带着李存勖来到张承业府上,再次向他致歉,厚加抚慰了一番。从此以后,李存勖再也不敢问张承业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