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抢先动手

深夜,老旧平房。

矮柜上的油灯,随着吹进屋内的夜风明灭不定。

看着丢掉菜刀手握铁钎冲过来的王知真,孟浑大惊失色。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瘦弱书生竟然敢动手杀人。

哗啦!

孟浑喉间发出低吼,榆木方桌被他的双臂掀起,裹着油花与酒水砸向袭来的单薄身影。

他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转身反手抄起床上的柴刀。

刀刃破空带起尖啸,寒光随着烛光闪烁,映出书生骤然抬起的眼眸。

锵!

铁钎与柴刀相撞迸出火星。

孟浑虎口发麻,刀刃竟被那根细铁条架在半空。

汗珠顺着他的太阳穴滚落,三角眼里血丝密布。

他的力气不小......我会惧一个穷书生?!

羞怒的孟浑,满脸狰狞脖颈青筋暴起,鼓足力气灌注双臂。

“你他妈!给爷死!”

刀刃颤巍巍下压半寸,割开青衫衣领。

谁知,孟浑狞笑的刹那,王知真突然撤力侧身。

烛火剧烈摇晃,斑驳墙面上两道黑影骤然纠缠。

失衡的泼皮向前扑去,王知真侧身拔出后腰柴斧。

斧刃撕开皮肉的闷响与惨嚎同时迸发,血腥味瞬间弥漫。

刺啦!

“啊!”

被斧头劈倒的孟浑挣扎着要撑起身体时,铁钎如毒蛇吐信,自后背贯入前胸透出。

油灯恰在此时熄灭,黑暗中响起铁钎戳穿地砖的钝响。

片刻过去,月光顺着敞开的房门,照入屋内。

王知真抓起劈柴短斧在裤腿上蹭了两下,又拾起地上那把血迹未干的菜刀,转身开始翻找屋内箱柜。

把翻出的借据揣进怀里,没寻着碎银铜板,他蹲下身扒拉地上的两具尸首。

从染血的衣襟里摸出七八枚大钱,避开地上血渍,王知真走向屋外正在啃食的黑狗。

他俯身从狗嘴旁那具无脸残尸腰间抠出几枚铜钱,慢慢起身握紧斧柄环顾四周。

邻舍木门紧闭,没有任何声响。

查看完周围状况,他加快脚步,与夜色渐渐相融。

——————

清晨。

穿着灰布短打的孙庆用靴尖挑起尸体下颌,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腰间挂着一块刻有“捕快”二字的木牌,还别着一把朱红刀鞘。

“外头那个......”卢林靴底碾过门槛处的血渍,跨过癞子头尸身,“整张脸都被狗啃了?”

他的尾音带着宿醉的沙哑,眼神却清明透彻。

当卢林的目光钉死在贯穿尸身的铁钎时,孙庆用刀鞘打开半掩的柜门,里面只有一堆破衣服。

“像是帮派狗咬狗。”,他根据情况,说出自己判断。

卢林绕屋一圈,踏过满地狼藉,盯着敞开的矮柜,“没有其他可能吗?”

孙庆愣住,要是按照以往,这位同僚只会随口附和一句,然后找理由离开。

今天怎么对案件感兴趣?转性了?

孙庆没有多想,拇指无意识摩挲木牌,昂起下巴点向门外。

“门外和门口这两个,没有任何搏斗痕迹,应当是被偷袭。”

说到这里,他指向地上的柴刀。

“刀刃有断口,铁钎有缺口,说明死者抵抗了,但技不如人。

我进来前向邻居打听过,这三人是混帮派的泼皮。

杀人者狠辣果决,杀完还想在这个破地方捞些钱财。

除了帮派那些穷的发疯的打手,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卢林觉得孙庆的解释合理,毕竟这位同僚与自己不同,他可是蒋捕头亲自招进来的人。

他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凶器有线索吗?有人看到凶手吗?”

孙庆翻个白眼,朝地上吐口吐沫。

“一根破铁条,这一片这么多矿夫,谁家门口没有?

没人愿意跟泼皮做邻居,他们巴不得这些人死。

即便有人看到了,谁敢说?

行了,照旧?我回去述职,你找地方请喝酒?”

卢林目光掠过尸体,望向门外渐渐聚集的居民,嘿嘿一笑凑到孙庆耳边。

“没人站出来作证,这个案件就是我们说了算。

别急着回去,找附近的帮派问问。

告诉那些人,最近县尉正在为司仓的死恼火。

这种时候突然又冒起一件案子,万一扰到大人?”

孙庆听出同僚的意思,这是想问附近的帮派要些钱花花。

他嘴角上扬,舔舔嘴唇,“行,那你呢?”

“我有事要办。”。

随后,二人走出房门,不耐烦地摆手示意围住的居民们散去。

围在门前的百姓们向后瑟缩,挤成一团。

以往惧怕捕快的他们这次不知为何,竟然没有一哄而散。

见到这一幕,卢林冷笑握住刀柄,准备用刀鞘给这群不知好歹的人狠狠来一下。

“大人,是不是山君干的?”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疑问,引得人头攒动。

“脸都被吃了!肯定是山君!”

“心呢?他们三个的心还在不在?”

喧闹中,孙庆凑近卢林疑惑问道:“什么山君?”

卢林被吵的心烦意乱,掏掏耳朵,鄙夷地扫视众人。

“刁民私下说的胡话,他们觉得这段时间城外肆虐的山贼,实际上是一头喜吃人心的妖虎。”

“司仓一行也是被妖虎所杀,山贼只不过是县衙对外的说辞......妈的,没完了?”

卢林低声咒骂,拔出刀鞘戳向离他最近的一人腹部。

猝不及防的男子蜷成虾米捂腹跪地,磕在地上的额头迸开一朵血花。

紧接着,卢林以刀鞘为棍不断敲打着男子的后背。

砰砰砰。

不到片刻,嘈杂戛然而止。

卢林收回刀鞘,无视地上哀嚎的男子,瞪向周围百姓。

“光天化日!谁再敢像他,胡言乱语扰乱民心!我就只能请你去县衙坐坐了!”

他话音未落,惊慌的众人立即让出一条道路。

两道身影随即在晨光中渐行渐远,一道深入外城,一道走向内城。

——————

哗!

沁凉的井水顺着眉骨蜿蜒而下,漫过少年嶙峋的脊梁。

提着水桶裸着上半身的王知真低头看去,晃动的井面倒映出他如今的模样。

原先苍白面颊多出一丝红润,曾经凸出的肋骨覆着薄肌。

单薄的嘴唇轻微上扬,他忽然松手,任由水桶击碎倒影。

他走进厨房,看向冒着火苗的灶口。

昨晚所穿的染血青衫已与那张借据,在干柴的陪伴下化为灰烬。

用陶碗从升起白气的铁锅中舀出沸水,王知真拿着碗回到卧房。

心念一动,唤出斑斓字符。

【念真:100%】

他深吸口气,将捏好的蜡丸塞入口中,猛地喝下一口沸水,连同蜡丸一起吞下。

【妄想:八品灵丹·脱胎丹六成(消耗100%)】

伴随字符从斑斓变为透明,熟悉的灼痛裹挟百骸。

【念真:0%】

收回变化的字符,忍受痛苦的王知真灌下一口准备好的凉茶。

连续两日倾注全力,即便将幻想精度提升到极致,动用所有取名为【妄炁】的能量转化妄想,终究只能将【脱胎丹】效力推至宋远所述的“烈焰焚身”层次。

持续时间始终卡在十四小时瓶颈,不足以达到对方提及的二十四小时。

这或许是因为以目前没有入品的修为所映现的能力,尚无法完全复现高阶丹药的真实效用。

从二十四小时衰减至十四小时的药效维持,昭示着当前能力仅能激发八品丹药六成效用。

好在昼夜交替间耗尽的【妄炁】便可充盈如初,不至于影响后续施展。

随着王知真心念流转,能力反馈的信息愈发清晰。

这由心而生的特殊力量不仅受制于修为境界,竟连认知改变都会引发相应变化。

既然持续时间不够,那就多动用能力。

只不过,疼痛的滋味确实不好受,每次动用前都要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

不然,王知真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没有被【脱胎丹】改造够二十四小时。

‘昨晚运转气血的速度虽然比前一晚快,可是跟书中所写的正常武者相比还是太慢。’

‘与其浪费时间运转气血,不如继续具现【脱胎丹】提升根骨。’

‘仅用两天时间,我的力气已经从手无缚鸡之力到与正常男子相同。’

‘等到今日【脱胎丹】效果发挥完全,到时依据情况而行。’

‘顺便找机会尝试一下,被能力具现出的九品丹药,效果能达到几成?’

王知真意图用思绪抵抗剧痛,坚持两个小时,最终和前两天相同,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等到他醒来,将近黄昏。

药效还在持续,只不过似乎是已达到24小时的缘故,那股灼痛略微减弱,刚好达到王知真所能承受极限。

肠胃发出哀嚎,他起身准备寻点吃食,再去探究身体变化。

噔噔噔。

穿上灰布长衫,王知真打开房门,门外是他从未见过的男子。

“王知真?县丞托我跟你带句话,我们进去聊?”

留着小辫的卢林满身酒气,左手拍木牌,右手握刀柄,朝王知真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