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例外

“崔相,我该赞你一句忠心为国呢?还是说多管闲事。”

她嘴角的笑意已经淡下来,眉眼间都泛着一丝冷意。

其实从漠北回扈京,权月桅已经刻意收敛了性子。

毕竟在这里她总是要面对的是亲近之人,而非凶徒恶徒。

但此刻的她,让两人深刻的意识到,这并非养在深闺里受呵护长大的姑娘,她的双手曾经浸染鲜血,曾轻松收割人的性命。

想到这一点,崔柄林的神色从铁青迅速转为了惨白。

不过他还是对权月桅后面说的多管闲事四个字感到不满。

他自认一心为了大昭,哪能容忍旁人玷污这颗拳拳之心。

“权将军慎言,老朽一颗赤胆忠心……”

“所谓赤胆忠心……”权月桅懒得听他继续掰扯,便打断继续说,“便是没有通知过陛下,就将人带进宫吗?”

秦礼似乎觉察出这事是他的错,便道,“是草民自觉当年罪孽深重,想要弥补,才多番请崔相为草民在陛下面前说话。”

权月桅没看秦礼,只是说了一句,“秦夫子,你离开朝堂和扈京多年,不知道这些也寻常。”

“可崔相是老臣,又向来自诩守规矩,如何能做出这些事?”

权月桅等着崔柄林回答。

等了半天,她只看到崔柄林面色涨红,整个人从头打脚都在不住的哆嗦,双手也在颤抖。

像是被气的不轻。

只是权月桅细想了下,没觉得自己有哪里说得不妥当的地方。

顶多就是她实诚了些,戳破了崔柄林虚伪的脸皮,让他露出真心的自私来。

其实自私也没什么,只是别有所图谋,还冠冕堂皇的给自己戴个高帽子便行。

“崔相,这是没话说吗?”

“既然如此,让我来对崔相说几句。”

“崔相是臣,陛下是君,崔相便是活了十万八千岁,便是为这大昭做下天大的功劳,那也是臣,也得听命于陛下。”

“而不是不请示陛下之前,妄做决定。”

“这次……就算了。”

权月桅眉眼一弯,仿佛其中的冷厉并不存在一样。

“崔相,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她的目光缓缓的在崔柄林的脖颈处游走了一圈,继续道,“你明白吗?”

崔柄林虽然在历经几朝,见过许多大场面。

不过大部分时候,他都只是在旁看着,无论是先帝还是容景初,都会看在他在朝堂上待得久,有资历也有一定的声望。

加上他确实没有太大的坏心。

所以很多事情,对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被权月桅的气势惊到,崔柄林连连后退,如果没有秦礼的搀扶,他怕是会直接摔到地上。

权月桅垂下眼眸,声音冷漠。

“崔相站在这不离开,是还有旁的事情吗?”

崔柄林抬起头,本想训斥一番显得自己有理,乍然又对上权月桅冷漠的双眼,登时被吓得连呼吸都停下。

到最后,还是秦礼勉强镇定的将人拉走。

拉走前还对着权月桅表达了一番歉意。

鱼朝是特意过来迎权月桅进去的。

发现两人忽然气氛不对,忙站到权月桅身边,再看崔相脸色惨白,心里对权月桅的崇拜又上升到一个高度。

权月桅原本是想着先去看太后,毕竟她用的借口就是进宫看望太后。

等与太后说会话,再去看阿初。

结果刚走进太后的寝宫,一眼就看见端坐在那的阿初。

权月桅脚步一顿,先向太后行礼。

太后对皇帝来这的目的门清,所以只笑了笑,就让人将椅子搬到容景初那。

没过一会儿,太后就说自己要休息,让两人先离开。

又让皇帝好好陪着权月桅四处转转。

容景初自然不会推脱,反而很罕见的一张冷脸上,微微勾唇。

等到两人离开,太后才重新坐下来,让秋夕给她拿游记过来看。

这幅模样,哪里像是疲累要休息的。

先帝留下的皇子,到了十五岁就一个不落的被派往了封地,连带着他们的母妃。

至于公主也都有了婚约,一早就嫁了出去。

而其余没有子嗣的嫔妃,都住在了别处。

所以整个皇宫瞧着空荡荡的,有些地方纵使白日里也不会被阳光照到。

华美的建筑透出来的,是无尽的孤寂。

权月桅一路走过来,眉眼低垂也不知在想什么。

久久方听到容景初开口,“我听人说,色衰爱弛,阿桅怎么想这话。”

权月桅虽然放过了崔柄林,但她实在不是个反反复复能大度的。

刚回扈京时在朝堂上被他针对,已经到她的极限了。

再有作为,她便不太想忍。

她确实也不是个能忍耐的性子。

此时她正想着如何出点阴招给崔柄林那个老顽固,陡然听到色衰爱弛这话。

下意识点了点头,“是,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容景初笑意一僵,想到了容徵的那些话。

关于容徵说他的优势只有脸,而现在权月桅又说色衰爱弛又很有道理的话。

总之,容景初现在心里的恐惧和阴影面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大。

于是他显得很慌张的抓紧了权月桅的手。

权月桅:“嗯……?”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等抓住她的手了,容景初反而局促起来。

越是被这么注视着,他越是紧张。

这时候,权月桅终于想起了自己方才下意识的话。

她伸出右手拉着他的衣襟,迫使他身子弯下。

四目相对,她眉眼间缓缓漾着的是极致的温柔。

容景初倒是乖巧,在她松开手时也未动,一直保持弯腰看她的姿势。

“色衰爱弛……”她这么说,手指轻抚上他的脸颊,这动作更使得他连呼吸都像是停下来一样。

“确实很有道理。”她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不出意外的在他眼中看到了类似于沮丧的情绪。

“不过。”她凑上前,发髻上佩戴的步摇随着走动,发出好听的声响,“阿初是例外。”

权月桅眉眼微弯,因为靠的极近,长睫在他面颊上轻扫,双脚踮起,飞快的在他下巴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