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你在看什么？

“你们……是谁？”

对着那犹自在冒着青烟的枪管，女人像是没看到般，声音冷漠。

庄舟脸上笑容阳光灿烂。

像是要凭借着自己的美貌，去征服这个脸色比死人还要死人的女人那般，他嗓音温和开口：

“你好，我们是原本打算攀登敄山的驴客，却没想到这天公竟然不作美，偏偏还下起了大雨，给我和同伴都淋湿了。能不能在你们这边洗个澡？如果有衣服可以换就更好了。放心，污秽给钱的。”

脸色苍白、眼袋青肿、脸颊干瘪的女人杵在门口，眯起黯淡的眼睛看了眼前被雨淋湿的两人，像是没有闻到臭味那般，点了点头，让开了路，同时道：“抱歉，我方才在照顾我的丈夫，没有听到敲门声。”

“抱歉抱歉，打扰了。请问你丈夫是不久前才回来的吗？”

似乎是无意，庄舟好奇问道。

女人没有生气地点头。

“啊，那可就巧了不是，我们和他是同一辆面包车回来，可能在路上还跟你丈夫聊过呢，没想到他一回来就病倒了！”庄舟叹息一声，像是充满同情那般。假惺惺地感叹两句后，庄舟示意范荐，两人一同进入屋内。

屋内的气氛犹若海潮那般压来，庄舟顿时屏住呼吸。

——臭。

恶臭，腥臭，种种难以言明的臭味夹杂在一起，又闭塞在空气不流通的屋内，像是一只只死老鼠，腐烂发霉长黑斑的食物，美食榴莲拌臭豆腐，老人尸体尸臭和老人味这种种给鼻子一顿暴击的气味杂糅在了一起那般。

“呕……”

庄舟受不住了，和范荐抱头痛呕起来。

好嘛，原本就五彩缤纷的臭味，此刻更添一种。

“洗澡的地方在那边，你们可以一起去。那边很大，可以容得下两个人一起。”

女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身后，向着最右侧指了指。

“……谢谢。”

庄舟刚说上一句，就再度“哇”的一声，继续呕，胃中像是被掏空了那般，呕到最后像是要把肠子给呕出来那般，等到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再被他吐出来后，庄舟才支起身子，用手背一抹嘴，感觉肚子中空空。

同时，也有些同情范荐。

出门前，他们才刚吃过午饭，

范荐捧着三桶泡面呼噜哗啦一阵海塞……

“走，我们去洗澡去！”

庄舟一拉范荐，催促道。

此刻，他几乎能听到佐奈子在自己袖口中发笑的声音，

在庄舟想来，这丫头应该非常想看他和范荐之间的基情四射。

哼哼，想得美。

带着近乎吐到虚脱的范荐，庄舟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踉跄前行，生怕绊倒什么东西。但很奇怪，这个家中竟然收拾得相当干净，在走的过程中几乎没碰到什么绊脚的东西——庄舟这就纳闷了，既然收拾干净，那股臭味又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女人所说的洗澡的地方，要先穿过一楼的后门，在这栋屋宅的后院中，有支起张棚——空中骤然有雷霆炸响，将天地映得一片白茫茫。庄舟趁着这一瞬的光芒，看到了那张棚的下面。头皮顿时发麻，鸡皮疙瘩顿时竖起。

那是个……小型的池塘。

不是寻常后院中的泳池，而是那种边缘泥泞凹凸，非但长满杂草落满枯叶，杂草丛中似乎还有癞蛤蟆在一蹦一跳，虫子在丛中飞快乱窜。尤其是池塘本身，其中覆着一层厚厚的淤泥，像是从化粪池中捞出来的那般，水质青黑污浊，仿佛还有拳头大小的绿头苍蝇嘤嘤乱飞。

“嗬……”

一口气没缓上来，范荐又要伏地大吐特吐了。好在庄舟将他及时搀扶住，同时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否则一只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绿头苍蝇可就要直撞入他的喉中。

“老板你说……这户人家，是被什么东西给搞得神志不清了吗？”

范荐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那样，脸色难看，

“这地方，是特么能让人洗澡的地方？”

庄舟打着手机的灯光，谨慎地四处看了看，生怕方才那个女人幽灵般潜到自己身后。

“老板，这地方是有够邪门的……他们会知道我哥哥的下落吗？”

庄舟没有回答，他看到后门附近的一扇窗户，就淌着泥泞的道路走了过去，范荐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庄舟抬起手机的灯光，往窗户里面不加遮掩地探照过去。

窗户内的惨淡光景直晃晃地映入眼帘。

床上躺着一个人，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床上躺着一个普通人。

反正庄舟想是这么想的，但人家愿不愿意照他想的发展就由不得他了。

在昏暗的光线上，正有一个人背对着他。

嗯……说是面对着他也行。

那是一张在后脑勺上的脸。

苍白、死寂、年轻、陌生的女人的脸，但绝不是从后脑勺上长出来的，男人干硬如刺猬般的头发从女人的额头上扎出，形成攒密细小的血洞，那张脸皮的边缘渗着血，似乎是被强行从人的脸上揭下来，又把血充作502粘胶给强行黏上后脑勺的那般。

然而，看体型，那却又是个男人的身体。

魁硕的身体盘膝坐在床上，静静地背对着庄舟。

那张女人的脸也对着庄舟，干硬的头发从眼睛，鼻腔，嘴唇中扎出。

庄舟看得汗毛耸立。

“客人们，你们，请，请先洗澡……我，我马上就来，你们，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就，就告诉我。”干瘪的女人脸皮的嘴唇开合着，发出嘶哑的声音。男人的身体像是受到了支配那般，摇摇晃晃从床上起身。

有点邪门了，庄舟不敢大意。

一手仍旧抬着手机，让灯光打在那人的“脸”上，生怕他有什么突然的举动而自己又来不及进行有效对策，同时拔出‘悲鸣’，隔着微开的窗户指向对方。

“扑通”的一声闷响，男人刚从床上站起，却又跌坐在地。

他看得分明，在那男人坐倒的时候，一大滩的水渍从他身下溢出，随之传来了扑鼻的恶臭。

庄舟皱起了眉头。

同时，一个幽幽的声音贴在他脖子间响起：

“客人……你在看什么？”